正当差役头目苦无线索,焦头烂额时,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长发束冠,身材高挑的富贵公子。
只见那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今日来水月庵烧香时,好似见一顶轿子飞也似的往野松林那里面去了。”
那差役头目听着心中一喜,正准备带人去搜寻。
只见人群中不知谁又说了句:“那野松林尽头有个破旧的宅子,莫不是被抢到那去了。”
这帮差役中亦有知晓那宅子的,一帮人便匆匆赶去了野松林。
差役离去后,众人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有人道:“也不知是谁被抢了去,真是可怜。”
这时一粗汉子挤进人群,神秘地说道:“听说被抢去的沈太夫人,也就是当朝翰林院掌院的母亲。”
有人不客气道:“一个老女人,抢去作甚?”
那粗汉子道:“听闻这位太夫人长得跟二十几岁一般,又长得貌美动人,身材前凸后翘的,这下被一群大汉抢去,只怕得先奸后杀。”
这帮男人听着不但没有同情心,反而十分激动起来。
那名粗汉道:“我们何不跟去看看?”
那帮人听着这一番话,竟果真凑热闹去了。
一切皆按照白玉的计划进行着。
扮做富贵公子告知差役线索的是清音,因怕被差役认出,所以白玉只能让清音去,引众人去围观的则是烟儿。
秦氏最终被差役救了下。
沈墨萧成两人亦及时赶到野松林的破宅子里。
尽管萧成下令清场,秦氏衣衫不整的一幕已被一些好事人看到,私底下议论纷纷。
沈墨见秦氏还活着,心中松了口气。
只是她蓬头垢面,衣裙被撕破,满身青紫,看起来倒像是被人施过暴。
沈墨不觉蹙了下眉。
秦氏见到沈墨,心下一热,竟不顾众人在场,大哭着扑进沈墨的怀中。
好在众人只当是母子情深。
沈墨忍着不适感,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随即扶着她上了马车休息,才回到萧成身旁。
“你母亲受惊过度,我也不好在此询问她事情经过,先送她回去吧。”
沈墨微颌首,即叫林立送秦氏回府,自己却没有跟着回去,留下来与萧成查找线索。
萧成命人在野松林破宅子附近仔细搜查。
他与沈墨则来到秦氏被绑的房子内,这里面的足迹已经被人刻意抹去,也没有遗留下任何可疑之物。
沈墨在一破木桌前停下,仰头看了眼,屋顶破了大口,泄进一缕缕阳光,沈墨不觉低垂了视线,这时,他看到桌底一堆乱草下似乎有什么发亮的东西,沈墨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块玉佩,质地上乘,是贵重之物。
沈墨眸一凝,秦氏似乎从不佩戴玉佩,这应该不是她的,这玉佩又洁净无垢,分明是刚掉落不久。
或许这是歹徒不小心落下的。
方才秦氏上马车时与他强调歹徒只是吓唬了她,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了,并没有毁去她的清白。
歹徒若真只为劫财,定然是穷途末路之人,又怎会佩戴如此贵重的玉佩?
或许劫财只是为了遮掩别人耳目,其实另有别的目的。
又不劫财又不劫色,只为吓唬秦氏……
念及此,沈墨神色不复以往的温润如玉,眸光冷沉,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萧成一转头,看见沈墨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便问道:“暇之,你那可是有什么线索?”
沈墨回过神,不露声色地将玉佩放入袖中,随即回眸看向萧成,微笑道:“并无,你那可有?”
萧成亦摇了摇头。
黄昏薄暮,众人无功而返。
吟月阁。
白玉烟儿清音在房中瞒着底下丫鬟在房中烧起火盆,准备将今日一切作案工具全部销毁。
白玉检查东西时,不觉皱了下眉头。
烟儿问道:“姑娘,怎么了?”
白玉蹙了下眉,“少了一块玉佩,却不知丢到了何处。”
烟儿有些提心吊胆道:“这不会被人发现是我们的吧?”
白玉想了想,安慰她们道:“那块玉佩我并未带过,又不是少有之物,就算被发现,断然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放心吧。”
烟儿这才放下心来。
沈墨回到沈府时,已是掌灯时分,沐浴过后,方去见的秦氏。
据丫鬟说,秦氏自回来沐浴完便一直待在卧室里,不肯见人,又不肯吃东西,整个人神情恍惚。
丫鬟隐约担心秦氏会发疯。
沈墨了解情况后,面色从容地走进秦氏的卧室。
秦氏看到沈墨第一件事就是紧张地询问她自己被劫之事有没有传出去。
她已顾不得太夫人的体面,眼圈发红,嘴唇颤抖说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我可怎么活……”说罢捶胸顿足,泪如雨下。
沈墨安抚道:“母亲莫要过于担忧,此事并未传出去。”
秦氏心有不甘道:“此事莫要让萧大人再查下去了。”秦氏虽然怨恨,却又担心此事闹大,她再无脸面去见人。
“好,我尊重母亲的决定。”沈墨原本亦不打算让萧成查下去,一是为了沈府声誉,二是为了心中某种不安的因素。
见秦氏主动提出,便顺水推舟地说道。
秦氏见他同意,稍稍放下心,却又觉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这几日,她一直为着沈霖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她平时里对沈霖虽不怎么上心,任由他胡作非为,然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又怎么坐视不理。原本想等沈墨回府,让他救出沈霖,可是却一直等不到沈墨回来,派人去院中去找,又说他在宫中陪驾,秦氏无计可施,才决定去水月庵给沈霖求个平安,没想到竟会遭遇这可怕之事。
秦氏故意做出种种可怜之姿,向沈墨道:“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沈墨知晓她所求何事,便主动道:“母亲可是为沈霖一事?”
秦氏点头道:“霖儿还要拜托你把他救出来,他虽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他毕竟是你亲弟弟啊,你放心,等他放出来,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再不叫他出去胡作非为。”
沈墨微笑着安抚她道:“母亲,你放心,我这几日一直在打点。”
秦氏这才安心,想着沈墨毕竟是一品官员,比萧成官阶还高,他与萧成又是同年,只要他肯出面,萧成定会卖他面子。
秦氏不知晓沈霖被抓一事本由沈墨主使,只满心期待他能救出沈霖。
次日,沈墨便去了趟京兆府,与萧成商议不再彻查此事,萧成本不赞同让歹徒逍遥法外,只是沈墨毕竟是他的同僚兼好友,又知晓这涉及沈府与秦氏的声誉,不宜闹大,便同意下来。
沈墨本以为让萧成不再追查此事,此事就会不了了之,却没料到,才不过一天时间,沈府太夫人被歹人强-奸的传闻便在京中不胫而走,顷刻间闹得沸沸扬扬起来。
第61章 色令智昏。
秦氏被歹人毁去清白的传闻在一夜之间扩散开来,此皆由白玉暗中煽风点火所至。
白玉没想到的是,京中的百姓对此事的反应如此激烈,谣言一经扩散,竟传得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惊动了朝堂。
崇文帝得知此事后即刻找来沈墨询问,沈墨只能如实禀报,言歹徒只是抢去了钱财,秦氏并未受到其他伤害。
崇文帝虽未大发雷霆,到底心怀不悦。
堂堂一品官员的母亲被劫持,这会令百姓对京城守卫心存质疑,从而影响朝廷政治。两人商量过后,崇文帝派出了锦衣卫在京城各处街巷贴上告示,指明沈府太夫人被歹人抢去一事全部是谣言,明令禁止百姓再谣传此事,违抗者一律逮捕入狱。
锦衣卫一出动,京中百姓噤若寒蝉。
这件事真正知晓的不过就那几个人,其他人都是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哪知晓此事真假,见说是谣言,又怕被抓入狱,便不敢再传谣了。
另一边,崇文帝还又下旨让萧成追查此事,只是不能声张,免得再次惊动百姓。
辇毂之下,崇文帝岂容得下这等胆敢挑战天威之人?
谣言是被压下了,然这几日沈府却不大太平。
且说前几日,秦氏本以为此事已然平息,心中安下心来,一日,受到徽安伯夫人张氏的请帖,邀她去参加茶会,秦氏与她关系关系最为要好,不好推拒,便去参加了。
在席间,有几名官员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后来不经意间听到她们讨论,才知晓,京城百姓都有传她被歹徒强-奸的谣言。
听其中一官员夫人道:“若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上吊自杀了,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听闻她是被一群大汉轮-奸的。”
“寡妇就是寡妇,估计还被奸了还觉得痛快。”
众人说着不由嘲笑了起来。
秦氏听闻这些话,不禁羞愤欲死,来不及通知徽安伯夫人,便匆匆离开了伯爵府。
秦氏刚回至府中,便一头栽在地下,手足冰凉,牙口紧闭,吓得一群丫鬟慌乱不已,连忙把她抬到床上,又是呼唤又是顺气,好半晌才把人弄醒。
秦氏一时泪流满面,不住心胸乱打,又要寻死觅活。
沈府一时乱作一团。
众人又忙去翰林院找沈墨,求沈墨回府劝秦氏,沈墨没有回府,只让丫鬟们好好安抚秦氏。
这几日他一直留宿院中,不仅要忙院中和部中的事务,还要为秦氏之事善后,更要面对一本又一本来势汹汹的弹劾奏折,他根本无闲暇去顾及任何人的情绪。
那几名言官多是因着秦氏一事借题发挥,又知天子重孝,主弹劾他贪恋权位,罔顾人伦孝道,才导致秦氏不幸被歹徒劫持。
这些言官皆是寒窗苦读十年,博涉古今,最擅长纸上做文章,无理也能被他们说得有理有据起来。
而这几人都是柳阁老的人,若无柳阁老的示意,他们绝对不敢弹劾他。
沈墨知晓柳阁老对他心怀不满。
自上次在柳府参加家宴,他中途离席,便一直未上门致歉,亦不曾上门求娶,一直就这么拖着。
此为一错。
之后柳阁老在朝中对他不似以往那般热情,沈墨明明看破,却佯装不知晓,依旧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