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在前引路,顾曦和顾芸相携朝二房走去。
“长姐,你那个相好是怎么回事呀,还不来提亲?”
顾芸闻言不免气恼,负气道,
“他若再不回来,我就另嫁算了。”
“他到底是何人?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顾曦偏头问她道,顾芸闻言抬眸望了一眼那深深苍穹,拉着她入了二房闺房内,吩咐丫头去外头守着,自个儿跟顾曦聊了起来。
“我十二岁那一年,去城外莲花寺祈福,路途曾遇劫匪,信得他骑着高头大马直冲过来,救我于水火当中,你是不知道呀,他那时一身银色铠甲,鲜衣怒马,朝气蓬勃,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肆意的男子,当下便对他有好感,心想着嫁便一定要嫁这样的少年英雄。”
顾曦闻言缓缓点头,“难怪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后来我们无意中撞到了几次,他还…”说到这里,顾芸面色羞红,懊恼嘀咕道,“他还数次调戏我,说是他救了我,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我气急了,便踢了他几脚,他也不恼,反倒是说喜欢我这样的……一来二去,他还偷偷见过我几次,还送过我戈壁滩的沙螺,能听到边关呼啸的声音……”
说到最后,顾芸红了眼眶,也跟着哽咽来,
“曦曦,半年前,他离京前说过,待下次回京,必定来顾府提亲,可是这厮,怎么还不回来呢!”
顾芸说到最后趴在案上哭了起来。
顾曦掏出一方袖帕递给她,托腮痴痴望着她,喃喃呓语,“长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顾芸红着眼抬眸,只见面前的少女一脸娇嗔,下巴圆润无瑕,面容妩媚柔颜,难怪多少人见顾曦一面便沉沦其中,可真美呀。
“喜欢一个人呀就是……”顾芸定定想了想,琢磨着道,“就是你一想到他,你心跳就会加快……想去见他时,就恨不得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生怕自己在他面前不够美……”
“他的一颦一笑你皆在意,你眼里除了他再看不到别的男人……”
顾曦闻言满脸纠结,
“就这些?”
“就这些!”顾芸果断点头,
顾曦陷入了沉思,那自己对皇帝算是什么?
好像有些符合,有些不符合呀。
顾芸瞅着她的神色不对劲。
“不对啊,顾曦,你这是什么情况,你这是看上谁了?”顾芸联系起顾曦刚从宫里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顾曦,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在宫里见过陛下,喜欢上陛下了?”
顾曦心咯噔一跳,直直盯着顾芸,随后使劲摇头,“没有!”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顾芸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不行啊,顾曦,你喜欢谁也不能喜欢陛下啊!”
顾曦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我告诉你,顾曦,是不是太后想把你许给别人,但是你却喜欢上了陛下?”
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顾曦白了她一眼。
“你听我说,曦曦,不是姐姐说你,你这性格去了后宫,活不过三日……”
顾曦:“。……”
守在门口的春梅听了这话,二话不说麻溜的支着身子进了门,还把门给掩上,俏生生来到顾芸跟前,“大姑娘,您这话不合适吧,二姑娘性子是单纯,可万一太后娘娘和陛下喜欢她呢…”
顾芸挑眉看她,“能喜欢她一辈子?等到回头那么多女人涌入宫中,你家主子还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呢……”
春梅:“。……”竟是无言以对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顾芸神色严肃看向顾曦,示意她靠近些,在她耳边低低道,“我跟你说,陛下年过二十,却依旧不肯娶妻,连美艳的宫女都不曾临幸,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顾曦睁大了眼睛满脸疑惑,
顾芸再次招招手,伏在她耳边悄悄道,
“陛下那方面不行……”
顾曦闻言面色顿时胀红不已。
什么?
他那方面不行!
谁说的!
叫她出来,看不打死她!
顾曦满腔怒火,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那人“无往而不利”的样子,面颊一阵粉红。
随后顾曦咬着牙狠狠盯着顾芸道,
“长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是杀头的大罪!”
顾芸失笑一声,“我知道,我还能去外头乱说……”
顾曦瞪着她气得不行,
“那你这些话是打哪里听来的?”
顾芸顿时讪讪地,她歉意的笑了笑,
“你也不要被吓到,听说满朝文武为了陛下的婚事,可都是愁白的头发,女人都送了无数次了,陛下那是看都不看一眼,这没问题,你说谁信呢…”
顾曦无语的恨不得撞墙。
突然发觉,皇帝真的是好冤哪!
她就是他“很行”的铁证呀!
不对!
顾曦瞬间想起皇帝派人盯着她的事,这话该不会被听到了吧?
她浑身冒出一股冷汗,愣是捂住了顾芸的嘴巴,将她推着往外走,“你给闭嘴,快给我回去!”
顾芸见她气急败坏,越发确定,她肯定是看上了皇帝,冲她暧昧的笑了笑,出了门。
可就在她沿着长廊悠悠漫步回长房的路上,忽的一颗石子砸在了她膝盖,她咕咚一声,直接跌了一跤。
三日后。
老太太身边的贺嬷嬷直接来到了顾芸的闺房里,笑呵呵望着她,“大小姐,您别装了,平地摔了一跤,谁信呢,老太太吩咐了,您还是别为难老奴了,跟老奴上马车去相看卫公子吧。”
顾芸揉的那痛得不行的膝盖,说来也怪,那一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间就摔了,摔就摔了呗,可愣是没有一点痕迹,以至于全府上下都以为她为了躲相亲而装病。
“要我去也行,去把二姑娘叫过来陪我去!”
贺默默一听要叫顾曦,顿时不乐意了,看傻子一样看着顾芸,“大小姐,不是老奴说您,您把二小姐叫去作甚?去抢自个儿的风头吗?”
顾芸登时气的抓起一个枕头丢了过去,
“嬷嬷,你就是在排揎我吗?顾曦陪着顾兰去见萧尧,怎么不见萧尧对顾曦动心?我带着顾曦去,正好看看那个什么卫公子是什么德性,若是他瞧上了二妹,可见跟我没缘分,这不就是相看的目的吗?”
贺嬷嬷竟是哑口无言。
顾曦就这么被叫了来。
顾芸拉着她死皮赖脸道,
“二妹,这就是那天晚上被你推出来之后摔了一跤的结果,你今个儿非得陪我去不可,你若是不陪我去,我就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顾曦想都没多想就答应了,反正闲的无聊,出去走走也是件好事。
姐妹俩一到出了门,而顾芸呢,还真是被一辆小轿抬着上马车的。
送走顾芸后,贺嬷嬷暗暗瘪嘴,
“装的跟真的似的。”
御书房。
许久不曾入宫的国子监祭酒魏老爷子进宫了。
魏老爷子是太后的表兄,也就是皇帝的表舅,故而在皇帝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
三省宰相苦思冥想,没能从元宝那里得到恳切的答复,于是只能祭出杀手锏。
将这位在先帝时,就敢于犯言直谏的老臣给推了出来。
魏老爷子劝慰君主很有一套,他从不来硬的,而且因人制宜,设下圈套,各个击破。
“陛下,老臣前不久在东市逛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大的纰漏。”
“什么纰漏?”皇帝闻言不由正色。
魏老爷子捏着胡须满脸严肃,
“这个市署与平准署之间哪,矛盾重重。”
皇帝上位后致力于平抑物价,在各地设立了平准署,贵时卖出,贱时买入。
自打平准署建立后,百姓不再受商家抬价之苦,对皇帝更是歌功颂德。
皇帝对此事极为看重,故而国子监祭酒一提这事,皇帝就很上心。
“表舅具体说来…”
魏老爷子讪讪的笑了笑,
“陛下也知道,老臣年纪大了,脑子不那么灵活,陛下与其听老臣说,不如自己去瞧一眼,或许有别的收获也未可知。”
皇帝闻言有理,当即吩咐人准备出宫去东市。
这边魏老爷子成功把皇帝引了出去,立马派人去给三位宰相送信。
三位宰相得知了消息,又飞快给安排上了。
“赶紧,去萧家,通知萧家把那位萧小姐带去东市茶楼。”
这位萧家姑娘可是近来宰相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物,无论是家世相貌才情都无可挑剔。
更重要的是,这位萧小姐来自金陵,京城的姑娘们皇帝都看不上,试试南方的?
几位宰相合计一番,就有了这么个主意。
皇帝匆匆跟着魏祭酒出了宫,人一到东市约定地点,魏祭酒就准备找借口开溜。
“表舅,你说的问题在哪?”
魏祭酒讪讪摸了摸鼻子,指着一茶楼门口穿着一条殷红色长裙,拿着一把苏绣团扇娉娉婷婷的女子问道,“问题随后再说,陛下瞧瞧那位姑娘,如何?”魏祭酒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