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贺易寒把鱼竿固定在地上,自己仰面看着头顶的天空发呆,天上星子分布的稀稀拉拉,月亮被云彩半遮半掩,只剩一圈淡白的光晕。
“他们讨论的事跟你所占股份比例有关,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贺易寒轻声道,“不好奇,我姓贺,不姓顾,顾氏能发展到今天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外公在我成年时给我百分之二的股份已经足够了。”
“可惜姑姑不这么想。”顾修承说道。
“我妈……”贺易寒语气不自觉压低,“她大概还是不明白顾小姐与贺夫人身份之间的差别。”未嫁时她是同龄女子中众星捧月的存在,嫁人后,夫家只是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她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了。
“你还真是跟姑父像了个十成十。”
“我妈一直对此不满意。。
顾修承笑了笑没说话,看浮标突然上下起伏,他迅速收线,水波荡开,一条肥硕的鱼儿在鱼钩下拼命挣扎,“为了点吃的把命丢了,啧。”
贺易寒摸着鱼竿,他说的对,不到最后,谁都猜不到美味的饵料下面究竟会埋着何种致命的东西,争不代表是好事。
这般过了半个小时,贺易寒桶里还是空荡一片,顾修承却是收获满满,他苦笑着说道,“难怪修让要从你桶里扒拉鱼了,敢情它们真是上赶着往你面前送。”
听到这话的顾修让扯着嗓子喊,“易寒哥,你离咱哥远点,他是亲鱼体质。”
顾修承悠哉的把鱼竿甩出去,“学医的才不会信这种无稽之谈。”才这般说罢,贺易寒已经拎着钓鱼的物件跟顾修让作伴去了,“有事实证明,我信。”
“等上了饭桌还能少你们一口吃的。”顾修承嗤笑道,那两人凑在一起聊着闲话,气氛热烈,他在这灯下更显形单影孤,啧,瞬间没有钓鱼的动力了。
一直到别墅那边的唇枪舌战结束,顾修承等人方才停止钓鱼。
几个外姓董事已经离开,他们进屋时,里面正讨论着最近的时事政治,光看面相,却是完全猜不出这件事究竟商量出了什么结果。
“奶奶,饭做好没有啊,我都饿了。”
顾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刚才出去时没带吃的呀,最近功课是不是太累了,我怎么瞧着你这小脸都瘦了,沁如(顾修承母亲),你去厨房催催,正事都忙完了,赶紧开饭吧。”
“知道了,妈。”连沁如瞪了顾修让一眼,“钓个鱼还累着你了。”
顾修让往老太太背后缩了缩,“奶奶,我妈天天嫌我吃的多,我这不是发育期还在长个吗。”
“是是是,我的小孙子赶明个子肯定能超过你哥。”而后她目光看向贺易寒,语气越发慈爱,“你这孩子自己都是学医的,怎么也把自己累瘦了,学习得劳逸结合。”
“你们看阿承,他就没让我.操过心。”
顾修承默默翻了个白眼,他锻炼的多,身上都是肌肉,看起来自然没有弱不禁风的书生气。
“外婆,您声音有些干涩,晚上休息的不好吗。”
“没事,就是上了年纪,觉少,医生每个月都来检查着呢,你们不用瞎操心。”
被三个容貌出众的(外)孙子环绕,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看顾修让一直挠手,她笑骂道,“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非要跑出去钓鱼,那边蚊子又多又毒,自个找罪受,别挠了,一会涂点药膏止痒。”
顾修让撒娇道,“奶奶就不想吃孙子亲自钓的鱼吗,满满的都是爱啊。”
连沁如走到他身边在后背上轻拍了一把,“别耍嘴皮子了,饭做好了,扶你奶奶去饭厅。”
“知道了。”
饭桌上并无外人,话题便也是围绕着底下的小辈聊。
听到老太太问起贺易寒的课业问题,顾无双像是突然有了发泄渠道,“易寒这孩子兴趣爱好广泛的很,他才不会让自己累着,之前买了个观星仪,一到晚上就盯着上面的星星看,最近更有意思了,他开始收集起十二生肖了。”
“其他那些摆件到也罢了,搁在屋里瞧着也挺有意思的,只是他连十二生肖的存钱罐都往柜子上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个小孩子的房间呢。”
贺易寒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尖,“妈,那不是普通的存钱罐,那套瓷器制作工艺精良,放在外面也算的上艺术品,还有底下的字,我爸都说是大家手笔。”
贺父赞许的点头,“没错,那象形文字的走笔气势雄壮的很,看起来很有几分王派的飘逸端正,收藏价值颇高。”
桌上一众人只当作笑话听了,到是顾姜承愣住,这么多特性组合到一起让他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他记得某人少年时曾向他炫耀过某种类似的东西。
他便也直接问了,“什么样的存钱罐,有图片吗?”
顾父(顾无争)看了顾修承一眼,“小孩子的东西,你也感兴趣。”
自己家的孩子她想怎么说都行,却是容不得别人贬低,顾无双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易寒看重的是瓷器本身的特质,大哥别只是着眼在它的作用上。”
顾正信(顾爷爷)看了一眼行色各异的众人,轻咳一声道,“他们小辈之间的爱好让他们自己交流,你们不用管,吃饭。”
连沁如轻笑着转移了话题,“阿承易寒他们钓了不少鱼,可惜咱们今天没口福了,不如放在家里养几天,下次再聚的时候吃,到时候不知道能长多大。”
一时桌上又是言笑晏晏。
饭毕,长辈们去茶室闲话,顾修承朝贺易寒使了个眼色往院子里走。
靠近花园的篱笆旁有个亭子,四周都点了驱蚊的香草,伴着夜晚的徐徐凉风,正适合饭后在此休息。
“修承哥,你不会真对那套十二生肖感兴趣吧?”
“有点好奇。”顾修承往藤椅上坐下,“怎么,宝贝的连照片都不能让人看一眼?”
“当然不是。”贺易寒失笑,找到之前拍的图片,把手机递给他,顾修承仔细翻看,不去看上面所谓的象形文字,他特意放大十二生肖的头像,果然右侧均写着四个字,全是健康平安、开心快乐之类的祝福语。
呵,穆清烨,说什么爷爷亲自让人督造的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碰都不让碰,如今怎么让他轻易看到了同款,无论如何,他要拿着这套东西去打某个自以为是之人的脸。
第二十六章 温小姐,我有些话想跟你见……
顾修承盯着图片的眼神逐渐变.态, 贺易寒咳嗽两声将他注意力唤回。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随意把摆在上面的花朵扯下来一朵,绕在指间把玩, “那套瓷器你从哪来的?”
“在论坛上收的, 有什么问题吗?”
花茎带刺,将他指腹扎出一个口子, 微微有些沁血,顾修承面上神色自然, “我不信姑姑说你只是突然生出兴致, 是有别的原因吧。”
贺易寒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帮朋友寻的, 她说的不清楚,我也是胡乱猜测, 把跟十二生肖相关的物件都找来了。”
“让给我。”
贺易寒不想把江心爱的存在告知身边的人,还没想好怎么搪塞就听到顾修承如此说道。
“可是……”
“你也说了你朋友需要的只是类似之物,但是恰好是我正需要的, 不然你提个条件,我能做的绝不会推辞。”
贺易寒性子本来就温柔, 再加上江心爱当初只是很随意提了一嘴, 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漫无目的收集了无数十二生肖。
他到是没想过这套或许便是对的。
“好。”
“多谢。”顾修承隐去嘴角满意的笑。
等顾无双等人离开时, 顾修承干脆直接跟他们一起走了, 好不容易老天爷给他扳回一城的机会, 夜长梦多, 他怕自己是猴子捞月一场空,可不得跟紧点。
温雅自是没想过两次都是那么完美的错过,从古玩街回去后她看了会书就睡了, 到次日早上才拨通贺先生的电话。
她都做好了好言相求的准备,却没料想会是这么个答案。
“抱歉,那套瓷器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怎么会!?”
对待陌生人,贺易寒语气依旧轻缓,“也是巧合,家庭聚餐时提到这个,我一个亲戚刚好也中意那套瓷器,我便把东西送给他了。”
温雅在心里哀叹,怎么总是错过,她摒弃懊恼的情绪继续问道,“能方便告诉我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他谈谈。”
“我表哥当时迫切的很,恐怕你在做无用功。”
“多谢您提醒,只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总要试着争取过才能确定该不该放弃。”听他话头松动,温雅越发将姿势放低,“您放心,我只是跟对方电话交流,他若是实在不愿意出手,我也不会过于强求,拜托您了。”
“那行吧。”贺易寒对她报了一串号码,只是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那套瓷器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怎么这么多人在找,他甚至开始怀疑心爱找的也是那个。
温雅看着再次收获的一串号码,笑容有些复杂,如果瓷器再易主,说明这东西跟她真的没有缘分,她只能选择放弃。
另一边刚得了瓷器的顾修承正琢磨着该在什么情况下,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穆清烨面前拿出来。
手机铃声响起时,他连来电显示都没看便随意接通,“喂,你好。”
语气透着欢悦,看来电话的主人心情不错,温雅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您好,顾先生,我叫温雅,因为瓷器的事我从贺先生那问得了您的号码,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
谁,她说她是谁?顾修承看了一眼那一串陌生的号码,“你说你叫温雅?”声音的确有些熟悉。
“对,顾先生,打扰了,这么冒昧给您打电话主要是想跟您聊一下那套十二生肖瓷器的事……”
顾修承脑子里立马显出一个曼妙的身影,对于那张脸的印象也迅速从自己记忆里扒出来,初次见面她险些撞到自己车上,把他的司机兼保镖迷的不忍责怪,第二次见面她将自己定位在花瓶的位置站在穆清烨身后,不显山露水却因着那张过于出色的脸让人记忆深刻。
及至他那个玩乐高于一切的弟弟对她一见钟情,如今她又突然联系自己,温雅这个女人在他的世界出现的频率似乎高了些。
而且还是穆清烨的秘书。
顾修承摸着装有瓷器的礼盒,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拐角处的摄像头,这世上的巧合是不是有些多了。
“抱歉,温小姐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温雅噎了一瞬,她耐下性子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哦,是瓷器的事啊……”顾修承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几经转换,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蓦然勾唇笑了,“温小姐,十二生肖瓷器我是帮朋友寻的,不过看你这么有诚意,或许我们可以见个面好好聊聊。”毕竟他所谓的朋友刚好是她老板呢,两人或许可以开创些别的话题。
温雅微愣,这人的语气听着有些奇怪,她到是没想过对面是认识的人,高尔夫球场那回,她的注意力全然没在顾修承身上停留。
不过陌生人的约见,她确实该警惕点,温雅说道,“这么冒昧的打扰您,便由我请您喝杯咖啡吧。”潜台词便是地点我来定。
“好,正好明天是周六,我全天都有时间。”
“那就下午五点,非欧商厦二楼的时光咖啡馆可以吗?”
“嗯,可以。”
“好的,不耽误顾先生忙了。”
温雅看着手机,眼神有些沉,姓顾的人这么常见吗?
她思维随意发散了一瞬便没有继续深想。
温雅正在纸上对比几代智能识别系统外观的差别,梁成和从外面探出头,神秘的朝她挥手。
“怎么了?”
“到总裁办公室再说。”
梁成和似在压抑心头的诧异与惊喜,那双眸子亮的跟灯笼似的,温雅推开他的手,“你别搞得这么激动,我有些紧张。”
梁成和咂舌,“紧张就对了,如果不看外观我甚至以为自己在跟一个人类对话,完全没有障碍,从前智能升级过于迅速的时候,那些科学家总是担忧人工智能的发展有可能会代替人类,我现在就是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