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帝国,帝都,御史府。
“呜呜……父亲,孩儿好痛……”
楚微枫被宫里的人抬回来之后,趴在自己的房里不停哭喊着。
一名瘦高单薄的中年男人坐在他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痛成这样,忍不住开口质问:
“你的姐夫呢?!他怎么当楚家主夫的?!在宫里都不知道要护着自己的小舅子吗?!”
楚微枫一听这话,顿时委屈得不行,朝着男人哭诉着:“姐夫他……他看着我被拖下去,呜呜……他都没有开口为我求情!”
“够了!微枫,你别胡闹了。”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楚微河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楚微枫听到向来疼他的楚微河这么说他,心里又气又怕,趴在床上低声啜泣。
“大姐!你知不知道,今天纪宁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砸了我的桌子,泼了我满身的汤汁饭菜!呜呜……我以后都不用出门见人了!
我本来是想去宫里找姐夫为我讨个公道的,谁知道那个小皇女会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当时那么生气,哪儿顾得上看她是谁……呜呜!
大姐!你说那个纪宁,他凭什么那么嚣张啊!他凭什么不把我们楚家放在眼里!呜呜……”
楚微枫哭得伤心,看得中年男人好一阵心疼,于是皱眉对着楚微河道:“那宁王侯只是一介男子,你是个有官职在身的朝臣,你怕他做什么!”
男子身份再高都是要相妻教女的,那宁王侯成天拿个鞭子耍什么威风?!
听了男人的话,楚微河的笑容有些苦涩,无奈道:“父亲,关键在于纪宁不是一般的男子,他的妹妹是邪皇啊!”
“邪皇又怎么了,女子还能拉得下脸面管男儿之间的事情不成?!”中年男人不以为然。
楚微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的父亲说这件事,只能一脸苦笑开口讲着:
“曾经有别国使臣,仅仅只是对宁王侯出言不逊,结果被宁王侯打了不说,连所在的小国都被邪皇荡平了。
宁王侯的性格,接受不了的大有人在。但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被邪皇亲自登门警示过。
就拿这次邪皇远行,她离开前曾对帝都所有权贵放过话,不管宁王侯做了什么,自有她回来收摊,谁敢越过她办事,别怪她不留情面。
所以啊,父亲,旁的女子或许拉不下这个脸面,但邪皇一定是拉得下来的,这也正是我一再告诫微枫不要去招惹纪宁的原因。
纪宁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站着的纪凰啊!”
她不止一次劝诫这个弟弟去和纪宁言和,相信有梓昕在中间周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问题。
但她这个弟弟啊!竟然一再去招惹纪宁!
若不是碍于孝道,她真想让她这父亲带着弟弟一起回辉城去。
至少辉城里是她们楚家的地盘,她也不必成天担心他二人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楚微河的耐心其实已经并没有多少了,但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忤逆自己的父母。
“那……那大女婿不也是那邪皇的哥哥吗,有什么差别?!两个哥哥的事儿,莫非那邪皇也要插手?!”中年男人开口说着,来了几个月,对于帝都里的情况却没有半点了解。
“父亲啊!你知道一个亲哥和一个表哥之间差了多少吗?!”楚微河有些着急,对自己父亲的想法简直不敢苟同。
这时候床上趴着的楚微枫也想起什么似的,不满地说着:“对啊父亲,表哥就是表哥,那邪皇都没把表哥当哥哥!
有一次我去揽月楼,那新来的管事脾气可大了,愣是不给我厢房。
我当时就说我姐夫可是你们主子的哥哥,但那管事却说宁王侯没成亲,让我慎言。他还说邪皇的表兄弟多了去了,让我别在外面乱说,省得惹人误会!
父亲你听听!根本就没人把姐夫当回事,也就姐姐拿他当块宝……”
“楚微枫!你闭嘴!”楚微河这次是真的被自己这个弟弟蠢到了,以前只觉得他娇憨可爱,可没想到犯起蠢来这么无可救药。
“你这话说出来,知道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吗?!挑拨皇室关系,这是灭门大罪!”楚微河开口训斥着。
这个家里,真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沐梓昕在沐家和纪家的地位。
要不是有沐梓昕护着,连她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更别说这到现在还半点看不清局势的父子人了。
“好了!你弟弟才挨了罚,你这么凶他做什么!这房里也就我们三人,这话能怎么传出去?!”中年男人有些刻薄的说着。
楚微河不好反驳他,只能闭上了嘴,静静站在原地。
接下里房里只剩下楚微枫的痛呼声和中年男人的安慰声音,也没有人注意到,房门外有一人捧着肚子离开了。
一个亲哥和一个表哥之间差了多少?
对啊,纪宁才是纪沐两家的宝贝。
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
只有微河拿他当块宝。
……
是夜,鹅绒细雪慢慢飘落。
地上积了浅浅的一层白,一脚踩过便没了,很是稀罕。
帝都,凰王府,忆夜轩。
“阿凰,我真没听说过谁回自己家还要翻墙的。”
御弈卿泡在浴桶里,对于纪凰深夜翻墙回家睡觉的操作表示很不能理解。
纪凰听着屏风后哗啦啦的水声,一边清点着礼物,一边笑道:“走的时候要无声无息,回的时候要猝不及防,这样才能吓到他们。”
御弈卿掬了捧水泼在自己身上,听了纪凰的话,勾起嘴角小声嘟囔着:“幼稚。”
不过幼稚归幼稚,但在自己家里翻墙,确实很有趣啊,还有点期待明天早上宁哥儿见了他们之后的模样呢。
“谢谢夸奖。”纪凰笑着应下,继续清点桌上的礼物。
御弈卿泡在浴桶里,一个人玩水玩得不亦乐乎。
“阿凰,再帮我加半桶热水嘛?”御弈卿趴在浴桶边,朝纪凰那边叫了一声,叫完就缩回桶里继续玩水去了。
没过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但是没有熟悉的热水倒进来。
“嗯?”御弈卿正想转头,结果一张加大版浴巾盖在他头顶,直接把他整个人卷了起来,卷成了一只蚕宝宝。
“你做什么?!”御弈卿被纪凰扛在肩上,整只蚕都不好了。
纪凰扛着人朝床边走去,挥手打熄了满房的烛火,开口道:“天色已晚,陛下别玩水了,臣妾伺候您玩点别的。”
……
翌日,清晨。
凰王府,温语阁。
“咚咚咚——!”
“公子啊,你该起床练字了啊!”
安如趴在纪宁的房门上,对于自家公子这个赖床的毛病很是无奈。
“不起,不练,我睡着了!”
房里传来纪宁捂在被窝里的声音,安如听着这声音,不用猜都知道现在房里的情景。
他家公子现在肯定拿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只毛毛虫,并且撅着屁股,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房里,一如安如猜想的那样。
纪宁的床上看不到人的踪影,只能看到一只蠕动的大毛毛虫。
“公子啊!那你总该起床用早膳吧?”
门外再次传来安如的声音,纪宁在被子里拱了拱,终于舍得露出一个脑袋,高声道:
“小如如,你可以给你家公子端盘包子过来吗?随便端,肉馅儿就行!”
“……”门外没了回应。
就在纪宁准备再次开口问问安如还在不在的时候,他家父君的魔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一刻钟内,你若是还没穿戴整齐走出来,今儿就不必用早膳了,直接去书房练字!”
房内的纪宁冷得一个哆嗦,感觉自己的被子好像漏风了。
“父、父君,我这就起!你先去用早膳嘛,不用等我!”
纪宁秒怂,用一副生离死别的姿态,不舍的在被窝里蹭了蹭。
“不必,这点冷你父君还扛得住。”
门外,晨泽语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就那么捧着手炉在门外等着。
他不守在门口,这小子是不会老实起床的。
……
凰王府,大厅。
所有王府下人都朝着大厅这边涌动,这异常的动静,让刚刚下朝回来的纪宸吟很是疑惑。
“诶!凰王回来了!”
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下人率先开口,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纪宸吟行礼问安,然后作鸟兽散。
纪宸吟不明所以,迈步踏入大厅。
在看见厅里等开饭的两人时,她猛然停住脚步,突然就知道刚才为什么围了那么多下人了。
“母王!”纪凰朝着纪宸吟挥了挥手。
“咳!什、什么时候回来的?”纪宸吟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朝着纪凰旁边空出来的首位走去。
纪凰坐在纪宸吟旁边,敲着筷子悠悠道:
“我们昨晚翻墙进来的,睡了一晚上没被人发现,真刺激!”
这个欠揍的小贱样儿!
纪宸吟笑着拍了下纪凰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着:“哪个跟你似的,回自个儿家还翻墙?!你翻就算了,还带着弈卿一起翻?!”
大半年没见,这小兔崽子还是跟只皮猴似的!
“别人家的墙翻腻了,翻自个儿家的墙才新鲜有意思!”纪凰理直气壮的答着,然后看了眼厅里的空位,继续敲着筷子笃定道:
“哥肯定还赖床没起!父君肯定是去催人了!”
纪宸吟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管家。
管家双眼放光,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开口道:“还是少殿下了解大公子和王君!殿下、少殿下和少君要不先吃着?王君他们应该一会儿就到。”
“不用,已经到了。”御弈卿看着厅外一起走来的父子二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只见晨泽语揪着纪宁的耳朵不停说着什么,纪宁满脸都挂着谄媚的笑,一副讨饶的样子,狗腿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