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纸团再次砸回来,早有准备的纪凰轻飘飘的一个伸手,将那纸团给握在手里,末了还朝着沐梓泫挑了挑眉。
那姿态,岂是一个欠揍能形容的?
沐梓泫嘴角一抽,也没再去管身边这个幼稚的表妹。冰冷的视线扫过下方的答题的三十二人,兀自拿起考卷开始答题。
纪凰打开纸团看了看,然后又侧过脑袋瞟了她家表姐一眼,确定沐梓泫现在没有要继续和她聊的意思之后,漫不经心的开始翻看那些考生以往的考卷。
不出她所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多数题目是考的治国,都是些对民生、为官之道的见解。
有少数题目涉及到修身齐家,考量考生的为人处世。
而平天下这一方面么,说白了是帝王事,真的很少有考卷敢绕着这一点出题。
毕竟这种题太危险,就算考生会答,也不一定敢答,更不一定能揣摩出帝王心思,掌控好答题的度。
这种题,答少了,只能说能力不足。
但若是答过了,那就是逆谋之罪了。
所以就算是殿试,女皇出的考题,也很少会出现这种题目。
纪凰看了看那些旧考卷,题目问得中规中矩,考生答得相差无几,让她一时间只觉得可能是她当初培训雨凝时问得题目太刁钻,而雨凝答得也让她太满意,所以现在看这些千篇一律的考卷看得有些无聊了。
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翻着考卷,要不是觉得这种严肃的场合打哈欠不合适,纪凰真想打个哈欠趴下睡觉。
纪宁站在后面,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没骨头的模样,悄咪咪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再次伸脚,踢了踢纪凰的小腿。
这个坏凰儿,别光顾着打瞌睡啊,陪他玩会儿嘛,他也好无聊的好不好?
再说了,她坐着打瞌睡倒是舒坦,但他一直站着,连瞌睡都不能打,腿都快站麻了诶。
已经快要睡着的纪凰被这两脚又给踢清醒了,懒散的掀开眼帘,撑着脑袋朝身后瞥了眼,然后随手从考卷堆里撕下一条白纸。
拿起风鸣的墨黛,唰唰几笔之后,连纸带笔……哦不,连纸带黛,一起递给了纪宁。
由于纪凰和纪宁挨得近,再加上殿内其余人也不敢朝着她乱看,所以他们兄妹俩之间的小动作,也就只有一旁的风鸣看清了。
纪宁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她家妹妹递来的东西,连忙一把接过去。
悄悄朝风鸣那边挪了两步,整个人都缩在了纪凰背后,猥琐的打开了纸团。
「以后昕表哥再去见方思黎的时候,你想办法跟着去,尽量别让他们接触太多。
下面的考生里,左起第三列,第二排,就是方思黎。」
纪宁捏着纸条,连忙抬起头,目光锁定了第三列第二排的女子。定睛看了看,顿时只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以阿昕的描述,方思黎再怎么着也该是个清秀女子啊。
凰儿给他指的这个人,倒也算不得丑,至少一双眼还是炯炯有神的。只是身形相对一般女子来说比较矮小,皮肤还稍微有点黝黑。
这形象,确实像是家世贫寒的农家女儿。
但是,这要和阿昕的描述对比起来,是不是也差得太远了?
纪宁内心仿若哔狗,站在纪凰身后思绪凌乱。但他也知道以自己妹妹的能力,绝对不会查错人,也就是说这女子真的是方思黎。
想到这儿,纪宁拿着墨黛的手都有些不稳了,颤巍巍的在纸条上写下一句——
「你老实告诉我,简墨离长得咋样。」
爱情这东西,真的能让人眼前蒙了猪油。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他家墨离长得还算是人模狗样的,但现在他突然有点怀疑了。
听过阿昕那么久的描述,今天再亲眼看了看方思黎本人,他突然好怕他眼里的墨离和凰儿她们眼里的墨离差距也这么大。
纪凰拿着纪宁递来的纸条,狠狠的皱起眉头。调出她记忆里的简墨离,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唰唰两笔写到——
「人模狗样。」
纪宁拿着纪凰递回来的纸条,看过之后在心里长吁一口气。
凰儿这么说,那墨离应该长得还能看。
……
此刻,远在简氏家族,正清点着一箱箱稀世珍宝的简墨离突然打出一个喷嚏,吓得一旁的虹三连忙跳出三丈远。
看着虹三的动作,人模狗样的简墨离:……
感受到自家主子那刀子一样的眼神,虹三咽了咽口水,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笑眯眯的凑上前,一脸狗腿的递上去一块帕子。
“主子,擦擦,注意身体,纪大公子还等着你呢。”
简墨离接过帕子,再次一个眼刀子扫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清点东西去了。
虹三:……这年头,当个下属好难哦。
……
无妄海,青石岛。
有了揽月的一批批医师赶过来援助,再加上炎皇甲军不断耗资收购药品,青石岛的疫毒终于减缓了蔓延速度,但形势仍旧严峻。
不过有个希望总是好的,至少有了盼头之后,岛上也不再是一片死气了。
……
青石岛,鑫源城,城主府。
“师傅,徒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星轮跟在雨封身后,一脸的委屈巴巴,揪着雨封的袖子不撒手,跟前段时间那个低沉少言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雨绝在雨封旁边,看着他这个一副娃娃相的徒儿,倒是难得的没有对靠近他的女子散发恶意。
毕竟他的这个徒儿,确实挺尊师的。虽然动作有些粘人,但从来没有逾规越矩过。
“电纹没和你们说过肉团子不能乱碰吗?!你居然还想往它背上爬?!我今儿个还能见着你都真是福气!”
被星轮揪着袖子的雨封白她一眼,一想到当初肉团子在战场上一嘴就能硬生生咬断敌人咽喉的场景,再看了看自己这个长不大的徒弟,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就算肉团子再怎么温驯,那也仅仅是对主子和主君而言。
飞鹰骨子里的冷血与野性,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星轮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肉团子休息的时候派人往它背上爬。
幸好肉团子当时还没有被彻底激怒发狂,要不然她们这些在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想到这儿,雨封的脸色黑到可以滴墨了。一边训斥着星轮,一边疾步朝着铃兰阁的方向走去。
“师傅,我当时也不知道啊……”
星轮吭哧吭哧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愣是一直拉着雨封的袖子不敢撒手,硬生生是跟上了这急促的步伐。
“你真是想气死为师!”
雨封的表情不变,愤然说出这么一句,吓得星轮的小脸又苍白了几分。
雨绝一直在旁边静静吃瓜看戏,看到现在终于良心发现,看着星轮那可怜的小模样有点于心不忍,笑着朝雨封柔声道:
“好了,她爬都爬过了,你现在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先去看看那个庞汀兰吧。”
雨封名下教导出来的徒弟很多,那些人出师后有的留在了药谷,有的留在了揽月。唯独星轮,到现在还跟在他身边。
可能是因为星轮有侏儒的先天缺陷,所以雨封对他的教导也上心些,不仅关心她的医术,也关心她的心理,倾注在她身上的心血就多了些。
就算他现在对星轮责备的再凶,说白了也是担心他这个徒弟。
“是啊师傅,你看师母都这么说了……”
星轮被雨封凶到不敢反驳,一听雨绝开口给她求情,瞬间就眼前一亮连忙顺杆往上爬。
“你闭嘴!瞎喊谁师母呢?!”
雨封现在看着这俩人,那是看哪儿哪儿不爽。眼瞧着终于到了铃兰阁,袖子一甩就走进去了,留下星轮和雨绝面面相觑。
“师母,这……?”
星轮用一种求救的眼神看着雨绝,就差没上去抱着雨绝的大腿求她帮忙了。
“呃……”
雨绝哑了声,握拳掩着嘴角轻咳两声,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拍了拍星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没事,你师傅就是这样嘴硬心软,说到底还是担心你。你一会儿进去之后好好协助他,这几天乖一点,他气消了就好了。”
话落,星轮愣在原地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觉得雨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正当她想给雨绝道个谢的时候,只见后者一脸神秘,往她耳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还有,称呼就不用改了,继续叫师母吧,出了事我担着。”
星轮:……
“嗯,我知道了,师母。”
虽然心里好嫌弃这师母,但她确实已经叫师母叫习惯了。
而且她叫了这么久了,以前也没见师傅说什么。估计今天是真被她气着了,连称呼都听着不顺耳了。
见星轮这么配合,雨绝一脸“孺子可教也”的神情,真真是摆出了长辈的谱,伸手给星轮理了理衣襟,开口道:
“行了,我们快进去吧,你师傅还等着呢。”
“好。”
……
房内,走进来的雨封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药味,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他怎么觉得这药味里,好像还夹杂了别的气味?
“阁下就是雨封护法?”
原本守在庞汀兰床边的皎月,听到动静后立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眼神打量了一下面色还带着愠怒的雨封,开始在心里思考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惹到了揽月了人。
然后皎月仔细想了一会儿,只记得星轮好像对她经常在庞汀兰这里守着有些反感。
而据说星轮是雨封最在意的徒弟,所以可能雨封也是为这事不爽她?
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缘由的皎月朝着雨封一抱拳,语气陈恳道:
“还请雨封护法先为庞公子诊治,待查明病因之后,在下不会再来病房干扰揽月各位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