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件事,董唯妆蹙起眉,一脸的凝重,“二少并没有追究,只说交给他自己解决。只是我觉得……”
她顿了顿,“德国的那个合作项目可以不要,也只是生意上再正常不过的得失,但那份文件里还包含了盛氏的财务流动,这就等于把保险柜密码告诉了窃贼,饶是二少那般卓尔不群的人,解决起来也很棘手。”
温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董唯妆连忙安抚道:“你也不用担心,总之再等几天吧,二少一定会力挽狂澜的。”
话说到这份上,温婉也不便再问了,而且听董唯妆的语气,好像盛祁舟真有回天之术似的,她再瞎操心也没有用。
两人闲聊间,沈度已经洗好碗走出来。
董唯妆收起杂志,拿了自己的包站起身,“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家了。”
温婉有些诧异,随之站起身,“嫂子不在这里吗?”
“我和阿度毕竟还没有结婚,哪能每晚都在这里。”董唯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说:“传出去不好听,光是我妈那关我就过不了。若不是每天找各种借口,估计你一个月都见不到我。”
温婉哑然,这恋爱谈得怎么像搞地下工作?
她要送董唯妆,董唯妆不让,在玄关处换鞋时叮嘱道:“你的手不能沾水,洗澡时注意点。换下来的衣服就先放在那里,明晚我再过来帮你洗。”
温婉的脸“刷”地红了,尴尬地垂着小脑袋,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支支吾吾地说:“我……”
董唯妆笑了一声,沈度也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揉了下温婉的头发,便拿起外套送董唯妆出门。
温婉站在别墅的大门外,看到沈度和董唯妆在灯光昏暗的地方接吻,她连忙转身回了客厅。
她关了电视往楼上走,刚踏上几个台阶,身后就传来沈度低沉的声音,“温婉,等一下。”
“嗯?”温婉疑惑地转过身,就见沈度瘦高修长的身形立在楼梯下,灯光洒了他一身,柔化了他硬朗的身形轮廓。
他的眼眸在此刻也是如黑曜石一样,被光反射着,熠熠生辉,“你下来。”
其实温婉和沈度相处的时间并不长,除却沈度跟着林惠淑在她家里生活的三年,温婉又和他读了同一所大学那年,加起来也不过四年时间。
然而即便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时,沈度也不把她当家人,跟他做了同学,她最多是在帮别人递情书给他时,两人才有交集。
大一下半学期为此还惹怒了他,说什么如果找他只是为了帮别人递情书,那就不要浪费他的时间。
她那时正沉浸在和穆郁修的热恋中,也没有心思和时间理会她这个哥哥了,从此两人就是偶尔碰面也不会打招呼,所以温婉从来没有想过后来自己入狱沈度会救她,会送她出国,更没有想到回国这段时间沈度对她这么好。
以往沈度没有给她过好脸色,现在他不仅做出一些拥抱她的亲昵举止,还送她礼物,这让她很是受宠若惊。
就像长时间被父母冷落的孩子一样,沈度一叫她,她立马跑下去,坐在沈度对面的沙发上,笑意盈盈的样子颇有些讨好的意味,“什么事?”
沈度闻言凝视着温婉的深幽目光恍惚了下。
他本来也买好一个手机打算送给温婉,只是董唯妆送过了,他也没有再送的必要了,但还是忍不住叫住她,只是想跟她多在一起一会儿,哪怕以后有的是时间,他还是想时刻看着她。
所幸温婉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不耐烦,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是那种冷漠疏离的表情,盯着笔电的屏幕,眉眼不抬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原来是这事。”温婉还以为沈度刚刚用那么深沉的目光看着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听到沈度问起她日后的打算,她略一沉吟道:“不像沈度你一样,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我只要通过司法资格考试,当个小律师就好了。”
温婉说这话时,想起穆郁修,年轻时决意非他不嫁,如今孤独无依了几年,她渴望的只有安定了。
只是想起他,心还是不免疼痛,却丝毫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还是温声说:“以后遇到合适的男人就嫁了,相夫教子,这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
温婉说完,就见沈度原本弯起的唇线冷硬下来,连脸色也是阴沉的。
她估摸着应该是自己的话太多了,便干笑两声沉默了。
半晌,沈度才面无表情地,声音冷冷地说,“司法资格的考试时间是9月16日,报名时间是7月1日到20日,今天已经是7月17日了。”
温婉???还有两天时间截止报名,她自己忘记了,沈度也不提醒她。
她见沈度板起脸,就觉得他这人阴晴不定的,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半晌后沈度的表情缓和下来,淡淡地说:“反正理论知识你也学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在家闲着也无聊。不如先做我的助理,跟我一起处理案子,先到社会上历练历练,对你有很大好处。”
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正合了温婉的心意,她立即点头说:“好!只要沈度你这个大律师不嫌我碍手碍脚就好。”
她回答的很快,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就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沈度蓦地抬眸,正对上温婉带着笑意的,柔软的目光,像是被涟漪晃荡碎裂在水中的月光。
在这么一瞬间,沈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直往头顶上冲,身体某处是热烫的,连脑子也开始发热,开口问出时声音已是喑哑,“你喜欢跟着我吗?”
温婉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很喜欢,都跟着沈度律师,旁人求都求不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眯起弯弯的弧度,如天上的上弦月。
沈度“啪”地合上笔电。
温婉吓了一跳,再看过去,原本正襟危坐的沈度,此刻却是双腿交叠在一起,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额前头发的长度恰好遮住眉毛,再这样低头,整张脸都处在一片阴影里,温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心里就有些忐忑。
她毕竟捅了沈度的母亲一刀,他心里不免还是会怨恨她,跟她亲近也是有限度的。
就像他刚来她家,她也试图讨好过他一样,他总是鄙夷而不屑的,那么现在她热情的态度,又开始让他反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