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样着急赶上前做什么?他要见,那就让他去见。”
金奕鉴不禁生了一丝恼意,却又不得不压制着:“你知道俞故笙是什么人?他今天上门来,必然是听到了外边传李琮跟十一的谣言,找麻烦来了!李琮是谁?出了事,即便在上海,李家也要派人过来!届时,俞故笙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却要牵连上我!”
“王爷什么时候成了这样胆小怕事的?往后还如何成大事!”
陈九阴诡的面孔往下一拉,说道:“假如俞故笙跟李家对上了,于你我只有好处。你现在怎么说都是俞故笙太太的娘家人,他还能不照看你的面子?他既然挡在前面,那咱们趁乱也就好做事了!先前在外国巷定了跟武川流见面却被人破坏了,到现在也找不到他的下落,再要两天就是他回国的日子,你还不着急吗?”
金奕鉴一顿,眉头紧锁:“什么法子都用了,我看武川流凶多吉少。我真不该就把信给十一那个臭丫头!”
“王爷错了,十一格格未必知道武川流真正下落。但武川流还活着,却是肯定的。”
陈九道:“姓费的已经北上,可见营救南京政府被扣押的那几个人行动已开始,姓费的很可能只是一个烟雾弹,事实上,他们想要做的是,用武川流来替换那几个在东洋被抓的人。”
金奕鉴若有所思:“难道沈阳来了消息?”
“何必等沈阳来消息?”
陈九道:“王爷想要落实真假,只管去找十一格格问清楚。”
“你难道不知道俞故笙下了命令,不允许金府门上等人去见十一?”金奕鉴不满道,“我还用得着你来教!”
陈九眼里的阴冷光芒蓦的迸射出来,却很快又蛰伏下去,低下头来道:“王爷稍安勿躁。所以我说今天是一个好机会。王爷想一想,俞故笙为什么不许金府的人上门,还不是因为七格格触了他的底线?待他跟李琮见过面,你等着,自然有你去见十一格格的时候。”
金奕鉴厌烦这个老阉鬼耍花腔,要不是因为他能直接跟沈阳联系,自己堂堂一个王爷,何必还要看他这个阉人的脸色?
心下暗暗记下这笔账,金奕鉴摆正了姿态,蹙眉道:“我暂且信你。”
说着,哼哼了两声,慢走了几步,往李琮养病的院子走去。
陈九凝着他的后背,露出鄙夷的怪笑来,垂下头弓着背,又是院子里再寻常也没有的一个仆佣模样。
金慧敏对李琮是当真上心,不但找了上海最有能耐的西医来给李琮治病,更把伺候自己的仆佣遣到了李琮跟前服侍。
俞故笙进来的时候,她从金奕鉴那受了气,也在李琮边上,正跟病势冗沉的李琮说着。
“琮哥哥,你好歹配合医生治疗,再这样下去,你是想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吗?”
她问过了伺候的人,说李琮虽不反对西医治疗,但也不肯遵从医嘱,刚好了一点儿,又兀自喝上了酒,大半夜的跑去外边池子里洗凉水澡。再这样下去,旧病未愈,又再添了新的伤风,急得金慧敏不行。
李琮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半躺在床上不说话。
金慧敏说什么,他都像是未听到。
金慧敏生了气来,上来把他床边上的酒瓶子就往地上砸,一边砸一边骂:“我就恨我那天太好心!我该带着一把刀去,把她一刀杀了,看你还怎么样对她念念不忘!”
李琮半侧过脸来,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她死了,我跟她一块儿去,也算团圆。”
轻袅袅一句话,触到金慧敏心上,她心肝都揪疼起来,眼眶急遽发热,呆呆的看着李琮,又是怨恨,又是不信:“她就那样好?”
李琮偏侧过脸去,又是一副不肯理人的样子。
心里头被戳了一个大洞,风卷云涌的,金慧敏伤心了,越发把金穗心记恨在心头。咬着牙,她狠狠道:“你越是在意她,我越要找她麻烦!你等着!我......”
话还未说完,外边传来阻拦不得的声音,金慧敏被惊了一愣,看了浑然不在意外边发生什么事的李琮,她擦了擦眼泪,咽下苦楚,转身过来开门。
“七小姐......”
那外边看守的听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越了过来,搡到一旁。
“李琮。”
俞故笙视线未在跟前人面上停留,直接越金慧敏,落到她身后那张躺椅上的李琮身上:“出来。”
金慧敏当下拦到俞故笙跟前:“你有什么就冲我来!琮哥哥还病着......”
她话未得以说完,一只胳膊被拎起来,旁边听差惊呼“七小姐”,下一秒,金慧敏双脚离地,人就被丢了出去。
边上的听差、仆佣连忙过来要扶住她,金慧敏勉强站住,把两边的人往旁一推,昂首就朝俞故笙走去。
“俞......”
忽一道冷如刀的警告眼色杀过来,金慧敏剩下的两个字竟似堵在嗓子眼似的,未喊得出来。
俞故笙站在房门口,面沉如铁:“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背后畏畏缩缩,出来!”
金慧敏顿了顿,抖掉刚被俞故笙一眼看来而生的胆寒,刚要上前,被左右听差拉住。而就在这时,就见李琮果然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身体还很虚弱,走路不能够很快,却依然挺直了脊梁,走到俞故笙面前。
俞故笙是常年在道上打滚的人,这几年虽他亲自出手的时候不多,然而常年练习拳脚的习惯仍保持着,他整个人都是英武挺括的,与养尊处优的李琮相比,更多了岿然的气势,逼人的凌厉。
“你跟金穗心究竟什么关系?”
李琮昂首看着他,嘴角微勾,讽刺的笑道:“我跟她什么关系,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否则何必心虚得来找我?”
俞故笙蓦的眸色发冷,锐意毕现。
李琮轻哼出声:“出身低贱并不可耻,可怕的是借逼迫一个女人来伪装自己的高贵。俞故笙,你要是还有点儿良知,就别为难她,放了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