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香一溜烟小跑到折梅舍“求助”的时候,俞故笙跟柳方萍正船要入巷,箭在弦上。
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俞故笙抽身起来。
柳方萍脸上闪过十二万分的不快,却不能拽着他的手继续,心中暗骂陈妈等人无用,竟然在这样的时候由着外边的人胡闹。
脸上却还是要做出担忧的样子,仍染着一丝喘息的声嗓浅浅道:“出什么事了,闹得这样?”
就听到外边传来惠香的大嗓门:“先生!先生快救救我们太太吧!太太从席上回来,醉得很,也不知为了什么,又是哭又是闹的,我们几个人都劝不住,眼下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楼上窗户半开着,我们也不知怎么才好了!”
俞故笙一听,便要去拿放在一侧的衣裳。
柳方萍暗咬牙,恨毒了金穗心,脸上却还要装得一副忧色,抓住俞故笙的胳膊道:“你去有什么用呢?不如我喊陈妈找几个人过去,再送一碗解酒汤过去。”
俞故笙明明前一刻还跟她将要做那等夫妻之事,抽身起来,却是一点儿都没有遗留的神色,双目明亮,带着一丝急躁。直将胳膊从柳方萍手里抽了出来道:“你没听着说什么?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俞故笙三分恼,三分恨:“这个小丫头,看着不声不响,脾气大得很!简直要反了天了!”
柳方萍知道留不住他,却不想叫金穗心这样顺当的把人弄走,便也过来拿了衣服穿上,一边道:“女子跟女子说话,总比你们男子跟女子便当些。况且,我瞧她未必是因为别的,或许还是为了你和佳容一道出现的缘故。我跟你一块去瞧瞧吧。”
俞故笙本要答应,蓦的想到席面上李琮那直勾勾盯着金穗心瞧的眼色,他沉下面孔来。
转首看向柳方萍,俞故笙面上带了浅笑:“你留着,忽冷忽热,着凉了,又得多受罪。”
不由分手的将柳方萍按坐了回去,俞故笙快步走到门口,喝了一声。
陈妈等人不敢再动,俞故笙大步跨出来,扫了一眼被陈妈等人按在地面上的惠香,道:“还不赶紧!”
惠香“哎”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起来,跟到大步往前的俞故笙身后。
那秀月立在陈妈边上,俞故笙越过她时,摆动的手臂碰到了秀月的指尖,不经意却过分明显的碰触,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某一处说不出的柔软处,秀月脸上带了一点红晕,脑袋垂到了胸口。
柳方萍气急败坏,压抑得脸庞都扭曲了。
陈妈见到她出来,忙道:“二姨太,我.......”
柳方萍抬手阻止她说下去。脸上提起的笑容带着一丝冷与狠:“不要紧。日子还长着呢。”
俞故笙脚步极快的走到滴翠苑,冷风吹得他额上细汗都消散了去,一进圆形门,何妈赶紧迎上来说道:“先生来了。太太刚闹得累了,好容易躺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俞故笙蹙眉朝着她看了一眼。何妈低着头,半弓着身体。
俞故笙眉色略冷:“还不去准备醒酒汤!”
何妈应了一声是,拉了惠香就走了。
惠香担忧的往俞故笙那头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何妈:“咱们这样骗先生,回头先生找我算账可怎么办呢?”
何妈笑摇了摇头,转首朝着小楼那处一瞧,又转回视线:“你刚才听到先生说什么了?”
惠香莫名:“先生让我们去给太太炖醒酒汤。”
何妈道:“我刚才说太太已经躺下了,既然如此,还要什么醒酒汤?再把人闹醒了喝汤吗?”
惠香反应过来,一时眼睛瞪得大大的:“啊!何妈你是说.......”
何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惠香缩着脖子,以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何妈耳朵边上悄咪咪道:“你是说先生其实什么都知道?他故意纵着咱们骗他?”
“太太回来之前,我在周管家媳妇儿那儿坐了一会儿。听周管家说,汽车夫阿刘跟他讲,先生跟太太在金府因为先生带了四姨太去,太太心里很不痛快。又说那席面上无端端出来好两个跟太太示好的,先生这里头也窝着火呢!两人都犟着,哪里会有一个好?总有有人做个台阶来给下。”
何妈缓缓悠悠的吐了一口气:“夫妻之间的矛盾啊,最要紧不能够过夜,一过夜,这变数也就多了。太太瞧着是个倔的,其实性子最是柔软,先生呢......”
她说着一笑。
惠香急急追问:“先生怎么样呢?”
何妈道:“这院子里这样多的主儿,你瞧着哪一个一说有个头疼脑热,先生就急巴巴赶过去的?”
惠香想到上一回萧佳容说不舒服,到滴翠苑来找俞故笙,结果被俞故笙怼回去,让找医生去瞧的事儿来。不禁拍着手笑道:“这样可好了!咱们要有好日子过了!”
何妈笑笑,摇了摇头往外走。
惠香不明白她这什么意思,跟在屁股后面一迭声问着,跟了出去。
这小楼里,只外边廊下壁上一盏电灯亮着,昏黄黄的,映照出孤清的样子。
俞故笙往里来,屋子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他往旁边看过去,窗户半开着,正盛的桂花香味钻得满屋子都是。房间里凉得很。
里头床帐垂落,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影子躺着,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在她床头边上站着。
金穗心没有睡熟,恍惚里听到有人进来。身上凉得很,她自己估摸着有点儿受凉,屋子里也冷得很,嘴里嘟囔了一声,嗓音里带了鼻腔:“惠香?你替我把窗户关一关,我起不来。”
未听着动静。
她翻过身来,手撑着被褥,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一片潮湿。金穗心脑袋沉沉,又躺了回去。有点儿无奈:“是何妈吗?”
床边的人还是不动。
金穗心勉强支撑着,掀开床帐来看,却先撇着一块男人的衣服料子,她吓了一跳,急往后缩,抓起枕头来,隔着帐子就朝来人扔去。
微哑的嗓音顿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