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揣在手里的帕子紧揪着,斟酌着,应道:“是。”
俞故笙这才正过身来,正面看向金穗心:“继续。”
他面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任何的异样。她根本就不可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金穗心缓缓的说道:“事情是在我这里发生的,多少我有一点儿责任。我是想,等商量下来究竟该怎样处置,再将人交还回去。”
“还回去?还哪里去?”
金穗心愣了一下。
俞故笙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后院里的事,你做主。”
“可是......”
“还有问题?”
金穗心定定的看着他,下一秒摇了摇头,抿着唇笑起来:“没有。”
笑得蠢兮兮的。
俞故笙眉头微蹙,然而嘴角却有些不经意而浅淡的笑意。
“那你来是......”
从惊愕里回过神来,金穗心有点儿不明白他来这里的原因。
俞故笙看了她一眼,很显然不打算直说。
金穗心觉得这人真是矫情,要是一个女子也就算了,一个男子......
不过他平日里多的是凑上前巴结的人,就好比那皇帝一样高高在上,底下人都爱猜他的心思,也就成了他不多说,任由人去猜的怪脾性。这样一想,她将眼底的别扭收了起来,望了他片刻。
俞故笙一只手支住下颚,坦然自若的任由她观看。
一簇光折在他额角向下,将他面部线条极高的勾勒出来。金穗心不禁诧异,一向只在他身上看到昂然自若,今儿却叫她独独看出了一点儿浑然天成的媚态。
对一个男子用“媚态”这两个字.......天晓得,她怎么忽然之间半边耳朵通红透透了。
金穗心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来按在耳朵上,嗫喏了一下:“我愚笨。”
她举止之间的小小心思都在他眼里,一个在男女之事上缺乏经验的女子,碰上一个周游在烟花丛中游刃有余的男子,谁输谁赢,实在是毫无悬念。
俞故笙从嗓音深处低低的发出笑声来,迟迟的,透露着彻底的愉悦。
停在金穗心耳朵里,就是十足的嘲笑了。
她抿紧了嘴唇,脑子里胡乱的转动着。
俞故笙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既然你不记得,那就等你记得了,我再过来。”
一边说一边起身要走。
金穗心急忙拉住了他的一边袖子。
他眼梢微提,目光浅淡的看住她。
金穗心心头猛然一跳,手背上像是被一道猛浪打了一下。
她下意识要松手,脑海中却蓦然灵光一闪,登时想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说,是说......”
她明明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可是俞故笙像是已经猜到她要讲什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目光中有肯定的意思。
金穗心从他的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蓦然心颤如潮,胸腔满腹都是急急往上涌的潮水。湿漉漉的,可是却十分的温暖,将她一直都空荡荡近受冷风的胸腔都填满了。
她眼中不容克制的满上了潮湿的热流,紧紧盯着俞故笙,那是说不出口的感激与激动。
半晌,她才张了张嘴:“谢......”
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却被腾空抱了起来。
金穗心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了俞故笙的脖子。
他身上热烘烘的,金穗心紧张之余,鼻息之间属于他的气息便越发明显起来。她的身体又不受控制的渐渐僵硬。
俞故笙单腿屈膝将人放到床上,一只手枕在她后颈之下,悬在她上方,与她四目相对:“口头的感谢我收得多了,至于你,想要谢我,就换种实用的方式。”
金穗心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实在没有办法克制那种痛到骨髓的恐惧,她嘴唇都有点点泛白:“我,我能不能.......”
“不能。”
不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俞故笙俯身下去,以吻封唇。这一次,他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鱼水之欢”。
这一夜,是温情脉脉不得语,鱼水相戏各尽欢。
只是那萧园和折梅舍一夜都不得安宁。柳方萍得知俞故笙在滴翠苑过了一夜,虽说这件事是她自己推了人出去,叫金穗心捡了个便宜,可她心里多少不舒服。而萧佳容在床上歪了半天,却只有周管家过来按理问一声,叫了两个医生来给她做检查,旁的半句话没有,这个态度,想要从金穗心那里把彩萍他们要回来,显然是不能够了。
萧佳容倒不在乎多一两个身边服侍的,却担心彩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令俞故笙产生误会。
到了第二天一早,萧佳容按奈不住,就要派人去滴翠苑。周管家早一步过来,先朝着萧佳容拱手作揖,行了两个大礼,脸上笑笑道:“我在这里给四姨太道喜了。”
萧佳容一夜未睡,面色很不好:“道什么喜?”
周管家道:“四姨太房里的彩萍姑娘年岁也不小了,这回有了合适的人,自然是要让她出去配人的。”
萧佳容脸色大变,立即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谁说要让彩萍去配人的?!是不是金穗心?!我找她去!”
一边说,一边趿了她那双尼泊尔绣花拖鞋要往前走。
周管家不经意的拦住她的去路:“先生眼下正在滴翠苑陪太太说话,我的意思,四姨太还是别去打搅的好。”
萧佳容顿火了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拦我的路!”
上去就给了周管家一巴掌。
萧佳容是又气又急,竟也忘了,这周管家不是她房里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当时打下去,她就后悔了。
将手往后一放,萧佳容却不能够就此认错,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信。声音不低反高:“滚出去!”
周管家脸上五道红印子,他却还在微笑:“是。”
往后退着,周管家刚出门,柳方萍进来了。
一看到周管家脸上的印子,柳方萍立即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管家笑笑没说话。
柳方萍叹了一口气:“我听说了,叫你来办这件事,难为你了。我进去说说佳容,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周管家笑道:“我们做下人该当该份的,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心上。”
柳方萍微点了点头:“只是故笙明知道彩萍是佳容带过来的,这样处置,自然伤了佳容的心。”
周管家佯装未听懂她话中机锋,一垂首,道:“太太要去参加宴会,我得过去一趟。”
一弯腰,就走了。
柳方萍抿紧了红唇,好得很!倒是给滴翠苑的一个机会讨好故笙!就让她得意两天,有她哭的时候!
柳方萍松开揣紧了帕子的手,转身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