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未料到萧佳容会因此晕倒过去,当时就慌了。立即就要喊人来将萧佳容扶出去,再叫听差过来。
何妈暗下里在金穗心手上碰了一碰,示意金穗心往萧佳容的眼皮上看。
只见萧佳容眼皮表面不停的转动,睫毛颤着。
金穗心便知道这萧佳容是为了躲避面前的颓势,故意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场犯病晕倒的戏码。
“四姨太昏过去了,你们赶紧去看先生在不在家,立即去通知一声。”
听到金穗心这样一吩咐,原本躺倒在地上不动的萧佳容眼皮眨了眨,悠悠转转的醒过来。
金穗心与何妈对视一眼,忙弯腰去扶她。
萧佳容急急的喘息,像是说不出话来。
金穗心也不想跟她就在这里僵持下去,便给了她这个面子,只让人把萧佳容送回萧园去医治。
然而彩萍跟章应景是不能就这样放归回去的。
俞故笙一回来,就听说萧佳容犯病,很严重,又听到说今天滴翠苑里发生了一桩不得了的事情。
他并未立即往滴翠苑或是萧园里去了解情况,而是往折梅舍去了。
柳方萍早一步知道俞故笙要到院子来,让房里的人准备着点心吃食,一边梳妆打扮起来。
陈妈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先生到底还是看重咱们二姨太,有什么事情,首先是往二姨太房里来。”
一边的秋安道:“这是我们二姨太做人厚道的缘故。先生知道二姨太最是公正的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偏帮哪一个人。”
陈妈笑着说是。
秋安便找了个借口,把陈妈遣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秋安跟柳方萍两个人。秋安道:“上一回萧园跟滴翠苑因为生日宴的事情有点儿闹不和,咱们都以为先生要么在萧园安抚那个最是矫情的,要么便是留在新人房里宽新鲜人的人,谁知道先生却接连在二姨太这里住了好几晚。咱们还以为先生对那新进门的一个有了不一样的心思,现在看起来,倒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这就把你糊弄了吗?”
柳方萍偏侧着头,看了看镜子里妆点好了的自己。她将发上的一枚珍珠发卡拿了下来,换了一枚粉金色的树叶。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是护着那个小的,到我这里来,一来能够堵住萧佳容的嘴,再一个......”
柳方萍走到一边,忽然用力把刚开出一个花骨朵的吊兰花给摘了下来,捏在手心里。
“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正如我知道他一样,他心里同样是知道我的。他是怕我对那个小的动手。”
“不能够吧?”
秋安道:“先生也说了,那天在书房里的人是费先生那边来的,二姨太在书房里的眼线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不就说明那天先生离开萧园之后,并没有去那滴翠苑?”
“真真假假,谁能够知道?”
柳方萍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点儿可悲的神情:“我在书房里的那个人究竟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我都不能够确定。这样一个人传过来的消息,有多少是好相信的?”
柳方萍叹了一声,幽幽道:“秋安,我自认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可是碰上他,却只能自认愚笨了。”
话说到这里,外边传俞故笙来了。
秋安道:“二姨太眼圈儿红了,闭一闭眼睛,缓上一缓再出去吧。我叫人小心服侍先生。”
柳方萍点了点头。
秋安出来吩咐了一声。回过来又问柳方萍还有什么吩咐。
柳方萍道:“前两日故笙说要寻一条南洋那边的线,好打开隆兴公司的局面,你把我留的那个人带进院子里来,稍后我让你带他进来时,你便行动。”
秋安答应了。
柳方萍在房间里做了三两分钟,又用冷水浸了手帕,在眼睛上敷了几分钟,照着镜子没有什么妨碍了,这才出来见俞故笙。
俞故笙喝了一杯茶,见到她出来,目光略略在她身上停了一停:“身子不大好?”
柳方萍笑:“听秋安他们胡说。我是听到你回来了,刚去院子里转了一圈,身上脏得很,要换一套衣裳。”
俞故笙颔首:“你这一身秋香色旗袍很不错。”
“近来新起的一个裁缝,给好几位女明星做了旗袍。我听人介绍,也去凑了个热闹。”
柳方萍抬起手来,示范了一下。
俞故笙道:“个个都像你一样,也省得我回来还要烦心。”
柳方萍便坐下来,蹙眉道:“你是说四姨太去探望小兰,却抓了彩萍和厨房那小子的错处?”
俞故笙哼笑两声:“你还替他们留脸面。”
说着,单手握拳,往桌上一捶:“简直不像话!”
柳方萍道:“院子里女孩子大了,心也大,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想要出去配人,自然有方法走个正路,这种偷偷摸摸,的确也太过了一点。”
俞故笙道:“你看这件事怎么样处理?”
柳方萍勉强一笑:“要是从前,这件事你要问我,我肯定要说上两句。只是现在,一来这件事我不未在当场;二来,人不是我的院子里的,也轮不到我说什么;再有一个,现在院子里多了一位正房太太,再要我插手这些事,不大好吧。”
俞故笙抬起一边眼皮看她。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似乎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可那双乌沉沉的眼睛里却像是含着千言万语,令柳方萍十分的有压力。
俞故笙蓦的站了起来,道:“好。”
也没有多说别的,朝着外头就走。
秋安进来看到,不禁着急:“先生怎么这就走了?”
柳方萍不说话。
秋安道:“二姨太你让我去叫的人,现在还在偏厅里等着呢!”
柳方萍把俞故笙喝过的茶拿过来喝了一口:“把他再请回去。”
说着,起身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她转身往里走。
却把秋安急得不行。
秋安不知道柳方萍这样做的用意,柳方萍自己却很胸有成竹。俞故笙近几天为南洋货线的路子忙得焦头烂额,回到家中还要处置那等腌臜的事。她这里直接把主意拿出来一说,把那人送到俞故笙面前,虽令俞故笙一时快意,却不能让俞故笙发现她的独好,与那两人的惹人嫌恶。
必要叫他尝一尝厌烦的滋味,她再给那一块甜,那甜滋味才叫长久。
不急,她不能因一点点变动就乱了阵脚。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