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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齐政都拿了一件衣服将陈柏遮住, 不遮不行, 伤太轻。
  正有人准备上前,突然, 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抬起了头, “现在可以还他们一个清白了么?”
  嘶!
  竟然没有死!
  太子蛟脸上的笑容消失,一脸的阴晦,这都不死?
  还没见过如此命大的。
  冷着脸,说道, “何出此言,就算你能过得了这昭雪三十六棍, 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是妖魔的事实。”
  不能翻案, 陈子褏依旧会死, 有他在,这案子就翻不了。
  齐政让人送来一个架子,将陈柏抬在了架子上, 直接抬到了台前。
  “他们被斩首, 不就是因为脸上丑陋的红斑, 在我看来, 不过是生病了而已。”陈柏说道。
  生病?
  不少人不由得一愣, 这如同恶鬼面具一样的红斑, 不是妖魔缠身吗?
  太子蛟眼睛都眯了起来, “什么时候,廷尉府的大公子还会医术?强词夺理也得有个限度,我大乾法度森严,岂容你胡搅蛮缠。”
  陈柏也愣了一下,上京公子柏,可是在上京人眼中长大的,若贸然说这毒斑红肿症是自己看出来的,多半无人会信。
  太子蛟继续道,“你说这是病,有何依据?还是仅仅是你一个连医术都不懂的人的胡乱猜测?”
  胡乱猜测,直接就下了定论。
  但却也有些道理,曾经风光一时的公子柏他们清楚啊,哪会什么医术,现在却想用生病来翻案。
  太子蛟冷笑出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上京又出了一个狂妄无边的山君。”
  陈柏却笑了,“太子说得对,这病还真是山君诊出来的,山君的医术相信上京的人应该有所耳闻吧,做不得假。”
  众人一愣。
  太子蛟:“既然是山君诊断,那么来敲这沉冤的当是山君才是,和你有甚关系?”
  他讨厌的人居然走一块去了。
  一旁副监斩也道,“且让山君前来说明医理药理,有何凭证。”
  陈柏心道,他和山君怎么可能同时出现,答道,“山君见我天赋异禀,收我当了个学生而已,至于山君,上山采治这病的药去了。”
  算是回答了太子和副监斩的问题。
  齐政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陈柏,那妖怪收陈子褏当学生?
  这倒是能解释为何那妖怪和陈子褏一直纠缠在了一起。
  突然,太子蛟开口了,“也就是说,第一,山君无法到场,第二,这病现在也还没有现成的药可以治。”
  “怎么听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可以取信的地方。”
  “如果仅此而已,你今天怕是阻不了行刑。”
  阻不了行刑,也就翻不了案,陈子褏就得跟着一起死。
  陈柏皱了一下眉,“山君”的确无法到场,现成的药也的确没有,现在全靠他一张嘴,太子蛟如果坚持不信……
  正想着,这时齐政突然说了一句,“我看着,太子怎么这么急着要杀这些人?”
  所有人都是一震,现场可不就是这样,担架上的陈子褏一心想救人,而太子一心想杀人,半点机会都不给。
  齐政继续道,“山君没有到场,等他到便是,没有现成的药,等药熬制出来便是,怎的在太子眼中这三十多条人的命不是命?不值得等待这一时三刻?”
  这时又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居然是来看热闹的素丹,“他们也曾是大乾子民吧,哪怕有一线生机,生为太子不应该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子民争取活的机会么?”
  众人:“……”
  这话说得,怎么感觉别人家的太子都爱民如子,自己家的太子却急切地要杀人……
  如果这话是其他说出来,免不了要被人诟病,但说这话的他刚好是赵太子素丹。
  素丹说完,还一本正经地加了一句,“或许是国情不同?反正身为赵国太子,当一心为自己的子民着想,像这样出现疑点的案子,恨不得自己去敲那沉冤鼓。”
  众人:“……”
  别说太子蛟去敲那沉冤鼓为自己的子民争取一线生机了,他还……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是滋味,这里可是大乾上京,居然被他国太子在道德上谴责了,虽然别人的话听着还有些道理。
  陈柏都恨不得给这两人点个赞,这样的助攻多来点。
  看太子蛟如何自处。
  太子蛟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身为大乾太子,当维持朝廷的决定,维持大乾律法,赵太子如何我不知,但对我大乾来说,没有真凭实据,岂能容人胡言乱语两句,就推翻原来的判文。”
  陈柏也不急,话虽如此,但太子蛟要是今天坚持继续执行斩首,他也的确没错,但却会寒了人心。
  陈柏只说了一句,“几日之后就会有治这病的药。”
  太子蛟:“……”
  众人:“……”
  太子蛟手都握紧了。
  但他若是执意要斩,也不过是在维持朝廷的决定而已。
  陈子褏恶心了他这么久,都快成心病了。
  今日,陈子褏必死。
  “仅是无凭无据的揣测,做不得数,行刑继续执行,斩。”
  声音一落,周围都安静了,当真是无情,由太子蛟亲手绝了这些人活的机会,又看看赵太子素丹,想想他刚才的话,两个太子当场,无形中就会让人进行对比……
  赵国果然是受圣人教诲的文教之国,仁义当先,也难怪能凭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大乾文教。
  陈柏:“……”
  太子蛟倒是看得透彻,可以用维持朝廷法度来掩饰人性。
  不过……
  陈柏不想引起恐慌的,但现在不得不这样了。
  陈柏抬头,“斩不得。”
  太子蛟真的怒了,“放肆……”
  话还没说完,陈柏就道,“今日你视他们为妖魔,要斩了他们,但如果以后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你还要继续斩下去吗?”
  太子蛟几乎想都没有想,“妖魔作祟,为何不能继续斩下去?以后出现一个我必斩一个,绝不手下留情。”
  陈柏直接道,“就怕你做不到。”
  一群人也愣住了,为何?
  陈柏叹了一口气,“我好歹也是山君的学生,虽然无法给你们讲清楚病因病理,但也听山君说起,这病虽然不致命,但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或许今日在场的人,明日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妖魔,成为太子蛟斩杀的对象。”
  “你们……都有可能。”
  嘶!
  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太子蛟可是说过,要一一斩下去,绝不放过。
  他们虽然不知道陈柏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要是有个万一,他们不就变成了今天法场上这些人。
  明明就是病,却被当作妖魔斩了,冤是不冤。
  人性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一但和自己有关,想法又不同了。
  “危言耸听。”太子蛟说道,“从一开始到现在,没有一句能当真的话。”
  也不用陈柏说什么,现场已经有百姓惊恐地道, “要是……要是陈子褏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真一个个杀掉啊。”
  惊恐声不断扩散,太子蛟说什么都没有人听了。
  陈柏就知道会这样,有时候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躁动的人心,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敢将这病会传染的事情说出来的原因。
  现场……乱了。
  看看法场上那猩红丑陋的面孔更是恐惧,恐惧地是他们很有可能变成他们一样,恐惧地是一但他们变成这样,就会被太子蛟斩杀,明明只是生病了,却这样被斩了,冤是不冤?
  陈柏看了一眼太子蛟,提高了声音,“法理无情,但人有情,若不给他们一线生机,和牲畜何异,和恣意冤杀他们何异?”
  素丹也叹了一口气,“你们大乾人真奇怪,不想着自己的子民生,反而一心想他们死,圣人可不是这么教导的。”
  齐政冷着脸,“皇兄到底是为着我大乾朝廷好还是在一意孤行?”
  这就有些诛心了。
  其实陈柏有时候也想不通,为何齐政有那胆量和太子蛟对着干,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居然还能安然无恙,也是挺神奇。
  声音参杂在百姓的惊恐慌乱之中。
  太子蛟的手掌都握紧了,民意已起,陈子褏居然敢取死,这事怕是要直达天听传到大王和三公那里去了……
  也罢,陈子褏掀起民意,就算自己不出手,大王和三公也不会饶他。
  太子蛟冷着声,“还是那句话,妖魔当杀,不过本太子也并非不近人情,给你三日时间,如若三日之内你无法拿出证据,休怪我大乾律法无情。”
  说完拂袖而去。
  陈柏一笑,只要能争取到这缓和的时间,他就赢了。
  因为……不出三日,他们眼中的妖魔,会越来越多。
  太子蛟那句妖魔当杀,看百姓如何看待他。
  陈柏也是感叹,这毒斑红肿病虽然不致命,但被传染了,恐怕有苦头吃了,老医师说,这病是感冒并发症,只有感冒的人才会被传染,但感染率极高,今日这么多人,终归是有感冒的。
  陈柏是被“奄奄一息”抬走的。
  走过人群的时候,周围的人突然就变得默默无声了起来,自动让开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