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就在这时,村长从外面进来,看到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人,忙示意各家当家男人到他家开会。
林满堂和李秀琴对视一眼,这事有啥好开会的。
不过大伙还是去了村长家。
村长背着手,焦躁得转圈,等人全来了,他急不可耐开口,“今儿我也去县衙看了,要是刘小杏没跟张夏私奔。你们可曾想过咱们小庄村的名声?”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不以为然,“跟咱们有啥关系,咱们又不姓周。”
“就是。刘小杏私不私奔,跟咱们都不沾边。”
村长见他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觉得这一个个全是榆木脑袋,急得直跺脚,“怎么没关系?咱们不是一个村子的吗?张夏和刘小杏私奔这事不是从咱们村传出去的吗?如果这事是假的,咱们村还有名声吗?外人提起来会说咱们村污人名声。哪家的闺女敢嫁进咱们村?”
大伙一听好像也有道理,一个个都收起事不关已的态度,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个个变得严肃。
有人急了,“村长,那你说咋办?审案也不归我们管啊。”
“就是啊。张夏有没有跟刘小杏私奔,那得由县令大人来定。我们又不是官。”
村长看着大伙,“千万不能让张货郎翻案。你们不是说看到张货郎和刘小杏偷偷摸摸私会吗?要是官府派人来调查,咱们就说见过他们在一起。”
林满堂拧眉,对他这做法不赞同,“咱们怎么能撒谎呢,你这不是让咱们作伪证吗?”
村长对林满堂早有意见,现在听他跟自己唱反调,脸上也带了怒气,“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你是不是想带累整个村子?”
林满堂起身,崩着一张脸,“我不能撒谎。我不管小庄村名声到底怎么样,但我不能撒谎。至于将来有没有闺女嫁进咱们村,靠的是财力和人品。如果那些人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否定我们整个村,说明这些人智商不行。这种人家的闺女嫁进咱们村,我还担心生出傻子呢。”
的确,村长对小庄村名声很在乎,也想尽办法维护小庄村的名声,但让村民们作伪证,林满堂这个后世来的人怎么可能认同。
如果张夏没跟刘小杏私奔,那他凭什么要遭受这么多年的污蔑。还有张夏的大哥被周兴旺一次又一次上门讹诈,这些又怎么算?
他不会助纣为虐,他只会实事求是。
“你作为村长,应该想的是带领村民们发家致富,而不是靠欺骗世人来谋求所谓的好名声,你不要本末倒置了。”林满堂深深看了眼村长,转身离开院子。
跟在林满堂后头养猪的几户人家也都表态,“对,我不能撒谎!我不姓周,周兴旺要真冤枉了张夏,那他就该赔人家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哪个村子还能没有点八卦。我就不信那些村子就没人嚼舌根。”
“对,凭什么我们要替周兴旺擦屁股,我不干。”
“我们老关家祖上可是关二爷,忠肝义胆,你让我撒谎骗人。门都没有。”
……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到最后只剩下村长本家人还留在院子里。
村长被林满堂当着这么多人下面子,脸色已是气得铁青。一个个都反了天了,到底谁才是村长。
村长媳妇冲其他人道,“你们也都回去吧。刚刚这事只当没听过。”
那几人面面相觑,有个长者冲村长道,“成祖啊,周兴旺这事咱们就别掺和了,左右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小庄村杂姓太多,一直都不齐心,就是因为大伙不是一个祖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到他人。
等人都走完了,村长媳妇冲村长道,“你掺和这事干啥啊。那周兴旺在咱们村名声那么差。凭啥咱要替他兜着呀。你还让大伙跟你一块撒谎。谁干啊。”
村长背着手,凉飕飕剐了她一眼,“那依你怎么办?就任由外人往咱们村泼脏水?”
村长媳妇词穷了,但还是觉得他出这主意就不对。
村长幽幽看了眼院外,“看来我这村长还真是半点威慑都没了。一个个都不怕我呢。”
村长媳妇抿嘴,“我看你这村长也快坐到头了。”
村长火冒三丈,“放你娘的屁。三郎已经考上童生,我看谁敢撸我。”
村长媳妇看了他一眼,“你儿子是童生又怎么样?你给村里做过啥好事了吗?”
村长和里正不同,村长更多的是听村民们的意见。里正却要经过县令批准。
村长一心扑在三个儿子的学业上,根本没想过为村民们做实事。
“没有吧?你这个村长就是个摆设。就算人家不撸你,你自己待在这位上,你觉得配吗?”村长媳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村长猛得转身,红着眼珠子瞪她。
这副吃人样,吓得村长媳妇瑟缩了下,想起年轻时,他就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村长媳妇不怕死,又瞪了回去,“要没有我和春娘做活贴补家用,你真以为你还能当村长吗?你这个村长早就该换人当了。”
村长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他又没有把钱用到不该用的地方。家里的钱全都给孩子们念书了。他是为了整个家的前途。她现在却挖苦他?
另一边,林满堂从村长家出来,林福全追上去,上前拍了下他肩膀,“二弟,你做得对,咱可不能做亏心事。”
关大郎也附和,“就是。他周兴旺讹张家和刘家那么多钱,咱们也没见着一文,凭啥咱要替他兜着呀。”
周兴旺在小庄村名声不好,没人愿意为他撒谎,更何况还是对官老爷说谎,搞不好要挨板子。
“以前就是村长带咱们去刘氏算账,讹了人家钱,可后来呢?全被周兴旺拿去赌了。这样的人早就烂了,咱们帮他作甚。”
“就是!就是!”
林满堂总觉得村长有些奇怪,他以前就是个甩手掌柜,都是人求到他头上,他才会为大伙出头,这次却主动召集大伙帮周兴旺,有些不对劲儿,事出反常必有妖,“村长干啥要替周兴旺说好话啊?”
有人叽咕眼睛,压低声音冲大伙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陈艳娘偷偷找村长了,也不知道她给村长使了什么迷魂汤,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让村长听话。”
这话信息量很大啊,林满堂瞪圆眼睛,“真的假的?”
他咋这么不信呢,虽然陈艳娘还算风韵犹存,但是她年纪摆在那儿呢,比村长大了十岁,两人不可能有私情吧?
有人见他不信,撇了撇嘴,“反正都不是啥好东西。这是成心想拿咱们当筏子呢。”
林福全道,“反正我是不会撒谎的。我听我儿子说,撒谎也要坐牢的,还会打板子。我凭啥要为周兴旺挨板子呀,他是我啥人呀。”
“就是,咱们不能撒谎。”
聊了一会儿,统一口径,大伙都各回各家。
林福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块去了林满堂家。
刘翠花还没离开,看到他们回来,忙迎上来,“村长叫你们什么事?”
院子里只剩下几个孩子,其他人都回家了。
林满堂让孩子们出去玩,大人到堂屋说话,然后将村长让他们撒谎的事说了。
林福全有些好奇,“你们说张夏和刘小杏不清不楚是谁传的?”他猛地看向刘翠花,“该不会是你传的吧?”
刘翠花吓得一个劲儿摆手,“怎么可能。不是我。”
刘小杏跟她可是一个村的,她传刘小杏的坏话,她自己也会受牵连,她怎么可能那么傻。
“那是谁传的?”李秀琴奇了。
“谁知道呢。”刘翠花也不确定,“兴许是陈艳娘,她不是一直就爱传人闲话吗?”
听着还挺合理。但李秀琴还是道,“咱们也没证据,可不能出去乱说。”
“对,这事由县令查,咱们不能乱说。”林满堂不愿沾上这些事儿,就说得严重些。
大伙赶紧应了。
第95章 结案
农村的夜晚总是格外地安静, 一弯月牙挂在天际,周围洒落几颗零星的点点,夜色朦胧又神秘。
大地已经沉睡, 乡间的小路安静得有些吓人, 除了凉风拂面, 偶尔只能听到蛙叫和狗吠。
大吉提着灯笼,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乡间地头,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刚走到村口, 突然听人有叫住自己, “大吉?”
大吉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将手里的灯笼往上提了提,在漆黑的夜中仔细分辨,终是没看清来人在哪儿。
好在对方很快跑过来,“是我,大吉!”
大吉这一抬头, 才发现是陈艳娘,他心下一凛, “哦,周婶啊, 您这是?”
陈艳娘有些急切,“大吉啊, 你周叔被抓进牢里, 到底咋样了?你快跟我说说。”
大吉摇头, “周婶, 我不是狱卒, 也不在衙门里面当值, 我只是负责外城巡逻的, 不知道呢。”
“那你周叔啥时候能出来啊?”
“我不知道啊。大人还在审呢。”大吉摇头。
陈艳娘见问不出来,“大吉,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咱们两家以前还是邻居,你可一定要照顾你周叔啊。”
大吉心想您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又不是狱卒,我只是外面巡逻的,我哪照顾到他啊。
可到底一个村的,两家之前还是邻居,拒绝显得太没人情味儿了,只好道,“那我试试。”
大不了,他厚着脸皮去求求狱卒,让他们高抬贵手,别打板子,再多就没有了。
陈艳娘没想到他愿意帮忙,说着就要给他跪下,“大吉,你是个好孩子,等你周叔出来,我一定和他去你家登门道谢”。
大吉哪能让长辈跪自己,赶紧把人扶起来。
大吉回了家,林福全和刘翠花破天荒还没睡,点了油灯坐在堂屋编草鞋,看到他回来,追着他问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大吉是真不知道,又把原话重复一遍,还将刚刚遇到陈艳娘的事说了。
刘翠花以前挺讨厌陈艳娘,可今儿周兴旺被抓走时,陈艳娘吓得当场倒在地上,那副如丧考妣的惨样,又让她升起一丝同情。
得知她托儿子照顾周兴旺,她也难得识大体,没有反对。
林福全也没说什么,都是一个村的,这点忙能帮还是帮吧,要不然别人该说他们家没有人情味儿。
大吉见爹娘没反对,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他没想到,爹娘没反对,牢房那边却是严防死守,谁都不许靠近。要想探视,就得交银子。
大吉拿出自己衙役的身份也不好使,这些人只认银子。
大吉没办法,只好回来告诉陈艳娘。
陈艳娘东拼西凑,凑了三钱银子,大吉说了一箩筐好话,狱卒才答应她跟着大吉一块去牢房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