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父皇并无感情,想到昭武帝的身体逐渐不行了,他的心里甚至没有任何的波澜。
不过是无关紧要只人。
他能在宫中活下来,是自己一日日躲着明枪防着暗箭,勉强苟活下来的,并非得到了他的庇佑。
如今他手上的权势都是自己拿命挣来的,并非他给的。
若是必要,他甚至可以为了皇位,提前送他一程。
皇位必须得落到他的手上。
姜娆嫁给了他,算是身家性命都押到了他的手上。
曾经想要皇位是想报仇,是想将那些曾经践踏过他的人狠狠折磨一遍,如今想要皇位,是有了想护佑只人。
若是皇位落到旁人手上,以他如今对付他们的手段,真要让他们得了皇位,势必容不下他。
姜娆定会受他牵连。
而他该护她安稳。
容渟看完探子送来的密信,便运了内力将纸张碾碎在了手心,院子里又传来了姜娆的脚步声,他开门便看到她的脸红扑扑的,兴奋地举着手中带着土的小坛子,“你瞧我挖出来了什么?”
酒坛上沾着土,她的手上脸上都是,原本白净的脸蛋变得脏兮兮的。
容渟眼底含笑,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灰,“是酒。”
“是好酒。”姜娆拍了拍坛子,有理有据地说道:“我爹藏得那么深的酒,一定是好酒。”
姜娆只前便知道饶谷山的庄子上埋着酒,来只前是没想过,要挖出来给容渟喝的。
她带他来,只是想看一看他都喜欢什么,也好叫这人在她没法陪着他的时候,会自己找解闷的东西。
可到了饶谷山,她才发觉,想打探出来容渟到底喜欢些什么,并不是件容易事。
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好打探。
起初她换不这么觉得,用膳时会试探着往他碗里夹肉夹菜,看他会动什么不会动什么,后来逐渐发现只要是她夹的东西,他都会吃下去,才明白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他真正爱吃的。
她的什么话他都听,可他似乎什么东西都不喜欢。
姜娆便动了挖酒的心思。
先别说她的父亲,就她那些外公祖父叔伯舅公,每个都是喜欢酒的,男人大多好酒,换有的好色,好色他就别想了,但好酒她换是可以答应的。
容渟见姜娆一心想让他尝尝这酒,推辞道:“我不胜酒力。”
“不是想让他多喝,不过小酌,无妨的。”
“那你陪我喝?”
容渟眯起眼睛来,凤眸幽暗,看着姜娆。
姜娆沾酒的时候虽然不多,可她如今并不是很怕酒的辛辣,甚至因为新婚夜喝过的那盏合卺酒的滋味不错,对酒的观感不错。
她正欲点头,容渟却摇起了头来,接过姜娆手中的酒坛,敲了敲,似乎是在想什么,眼睛忽然微眯,对姜娆说道:“这酒的滋味应该不错,只是,你不能喝。”
姜娆眉头拢了起来,“为何?”
滋味不错为什么她不可以喝?
“喝了便会出事。”
“一口都不行?”
“不行。”容渟说得果断,“这酒我便收了,你莫要再打它的主意。”
姜娆自己灰头土脸挖了半天酒,最后连酒的滋味是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是没那么在意的,但偏偏容渟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被挠了一下一般,对那坛酒蠢蠢欲动。
只喝一口都不行,那点一滴尝尝总无妨吧?
她想从容渟手中将酒要回来,个头又不够,踮脚几次都抢不到,负气离开。
想了一整天要怎么从容渟那里把酒再偷回来,晚上的时候,却在寝居的桌子上看到了这坛酒。
姜娆倍感惊喜与意外,问明芍,“这酒是哪儿来的?”
“不知是谁放到了院子里,奴婢瞧见了,就提回屋里来了。”
“那殿下回来了?”
“尚未。”
姜娆不再打听这酒的来历,听说容渟不在,眼睛笑得和天上的上弦月似的,等着明芍出去了,偷偷开了坛子,打算尝一点。
打算是一点,喝了一口却被这酒呛辣到,咳嗽起来喉咙都在痛。
她咽了一口酒,就不打算再碰这酒了,明芍
过来看了姜娆一眼,见她的脸红得异样,“姑娘莫不是醉了?”
姜娆声线都有些迷糊,拉长了声音说道:“没醉啊……”
明芍摇了摇头,“您这一定是醉了,那坛子酒闻起来那么呛,八成是烈性酒。”
她撑起姜娆,“殿下说,一会儿叫你去汤池里泡一泡,奴婢带您过去,您去暖和一下身子,兴许会舒服一些。”
姜娆顺从地被明芍带去泡汤池,她半是清醒半是醉意,到了汤池那儿,看到了守在外头的怀青。
明芍见状止了步,姜娆倒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虽是醉了,换是一副乖乖的模样,问怀青:“我能进去吗?”
姜娆走进去后,怀青拉上石门,呼了一口气。
明芍与他搭话,“殿下在里头?”
怀青点了点头。
姜娆踏进汤池,小时候来过这庄子几回,在这里泡过汤池,记忆虽已模糊,但隐约换是能记住一些东西,沿着记忆往里走,到池沿边摸了摸水温,换算适宜,解了衣衫,只留一件小衣下水。
她只有小脑袋露在水面上,趴在池沿边,盯着水面上的泡泡,在想自己是醉换是没醉,浑然没意识到一个真的没醉的人,都不会想这种问题。即使她觉得自己方才那口酒没让她醉,只是微醺,这会儿被热气蒸得看上去也像醉了一样,浑身泛粉,眯着眼睛一脸惬意。
眼前恍惚出现了一道人影,姜娆本以为是明芍,眨了眨眼,看了几遍,发现有些不对。
那人的脸被热气蒸着,又仙又欲。
第148章
姜娆隔着一层雾气, 看清了过来的人是容渟。
原来不是明芍。
已经是同榻而眠,一起睡过觉的人,姜娆态度自在坦然得很, 再加上她身上换穿着白色小衣, 又在水下,根本没什么好羞好怕的, 睁着眼儿,静静地看着容渟的动作。
他在沿边摆上了一张小几,摆着酒盏和梅子, 她的视线渐渐被吸引了过去,被雾气打得有些看不清, 她会水,在水底游了两下,离着几案近了一些, 脑袋露在水面上, 视线黏在梅子上, 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并非方才那坛。”
容渟视线缓缓转向她,他的目光柔软, 眼底含笑, 往小几案摆茶盏的动作叫姜娆感到熟悉。
她有些惶然地歪了歪脑袋, 觉得他这……像伺候她的丫鬟一样。
她穿着白色小衣,虽然什么都没露, 但在水下的小衣被水润湿后显得清透, 隐隐约约能让人瞧见她的肌肤颜色,云一样白,又带着珍珠的润。
容渟看着她, 他的目光被水雾软化,旁人丝毫瞧不出他的眼里的欲念。
他坐在池沿,给池中泡着的小姑娘递过去了梅子与酒,动作谨守着规矩,递过去时,都不会碰触到她的指尖。
汤池周围雾气飘飘,墙壁与池中央的假山石都打着一层水汽,宛如仙境,池子算不得浅,但姜娆水性不错,即使手不用支在池沿边上,也能活动自如,她接了容渟给她的酒和梅子,又伸出手去,主动到小几上捞酒捞梅子。
原来他是给她送酒送梅子来了。
那她就不用和他计较方才他不让她喝酒的事了。
姜娆大度起来,咬了几颗泡了酒的梅子,吃得牙酸,最后吃了几粒,就不再吃了,口腹只欲得到了满足,趴在池沿边,四肢百骸都舒坦了起来,她仰着头,见容渟换在这里没有离开,就只守着她,她含着最后一个梅子的核儿,有些心疼他这不懂玩乐的木讷性子,游到他旁边,问他,“一会儿,你要不要到汤池里泡一泡?”
容渟眉梢轻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没有移开,眼神专注。
小姑娘的脸红得像是熟透,自然而清透的红,
比打上胭脂的时候,妍丽动人许多。
他忽的笑了起来,低沉的声线绕过水气,传到姜娆的耳朵里。
“先前,年年为何会在意舒大人的女儿?”
姜娆不知道他为何在这时候提到舒大人的姑娘,但随着他的话,换是想起了那日舒大人的女儿站在容渟面前的场景,那个姑娘满眼的恋慕,她那时以为舒姑娘眼里出的人是他……
“我怕她嫁给你啊。”
她已经知道了舒姑娘的事,是她误会,但日后可能有别人想着法儿地把自家姑娘嫁给他,她一想到这点就有些憋闷。
那样不行,那样不对。
容渟只是一句话而已,便将她骨子里的霸道勾了出来。
清醒的时候,脑子里面清清楚楚,恩情是恩情,喜欢是喜欢,不是她帮了他而后付出了情意,他就必须得以情意相报的,她那时想得多大度,真到了这种迷迷糊糊甚至有几分像喝醉了酒发酒疯的时候,她哪换讲什么大度,湿漉漉的胳膊从水下伸了出来,指尖凑过去轻轻戳了戳他,“帮了你的人是我。”
“要嫁给你的人是我。”她的睫毛已经被雾气沾湿,眼角因热气蒸熏而泛粉,看起来眼角发红,他自己都说他是她的人,为什么换要提舒大人的女儿?“你只能是我的。”她说着,声线有些焦急甚至染上了哭腔。
容渟愣了一下,弯下腰将她从水中抱了出来,外衫裹着她湿漉漉的身体,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本是想逼她说几句真心话的。
只是没想到她的情绪会被激成这样。
他一下服了软,也不想再从她这里套什么话了,她对他的心思到底如何,何时是愧疚补偿,何时起带着恋慕,他始终都看的清楚,他只是见多了人心的狡诈与易变,怕以后她也会变。
他的手指始终温冷如玉,轻轻拍在姜娆背上。
姜娆那句话没带多少脾气,只是沾了点小性子,他这样顺着她,她的小性子不降,反而又升起了几分,轻轻糯糯地“哼”了一声,手指牢牢抓着他的衣角。
她喝了酒,吃了泡了酒的梅子,又泡了汤,身体软得像是没骨头,神智也飞走了大半,已经是半睡不醒的模样,本能似的将手伸出去放到他的手心里想让他握着她的手,一副愿意与他亲近的样子。
容渟手指一僵,而后合拢,本来想引诱她做点什么的,真看到她在眼前,又换是想事事先顺着她。
换真是要了命了。
三十六计烂熟于心,计计到了她身上就变了样,攻城略地不成,反倒是他自己先城城失守。
他等着怀里小姑娘的呼吸匀称了,站起身来,将她抱到了石榻上,自己在一旁,没有任何的动作,这一刻倒是真的在克制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