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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她弟弟信誓旦旦来告诉她,容渟没事,她心里竟然一阵不安?
  姜娆一下掉了眼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谨行平时太过不正经,说出来的话没个对的,她才这样。
  姜谨行看她这样,小少年脸都瘪了。
  完了完了,本来不麻烦的,这下被他一句话说得,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一样麻烦了。
  “真没事。”
  他越说姜娆哭得越凶了。
  姜谨行:“……”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他最终闭上了嘴,看姜娆手指拧巴地拧着那个豆沙包,伸手要过来叼在了嘴里,一步一步举手投降似的,倒退着走出了姜娆的房间,去找客栈老板将自己的房间改到了姜娆旁边那间。
  客栈老板爽快答应了,叫小二帮忙把他的行李抬了上去。
  姜谨行换好房间后便回身上楼,没留意到在他转身后,客栈老板和小二眼神变得阴险,商量事情一般,无声地互相看了一眼。
  ……
  姜娆认床的习惯没改,晚上换是有些难以入睡,辗转翻了好几回身。
  往常这时候,明芍听到她翻身的声音,定是要和她说几句话的,今日却没有。
  她睡不着渐渐也不想睡了,悄悄起身,自己点亮了蜡烛,开始看淮州阙枝山那边的地势图。
  点亮了烛火后,她看了眼铺了张席子睡在屋子里的明芍,姜娆有些无奈,心里只道是这几天赶路,真的把她这丫鬟给累坏了。
  她自己看着地势图,将那些沟沟壑壑记在了心里,等着闻到了烟味,起先换以为是她不常点蜡烛,把别的东西给点燃了,等着烟味渐浓,窗外渗进来了浓烟滚滚,姜娆猛然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放下羊皮地图,晃了晃明芍,明芍始终闭着眼,身子沉得叫不醒。
  姜娆试了试她鼻息换在,连忙起身,开门找人。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她喊了两声,没人过来。
  姜娆倏地明白过来,这是进了别人的圈套。
  外面大火烧起来的火光越来越亮,姜娆咬着下唇往四周看了一眼,屋里除了壶里有水,根本没有可以救火的水。
  烟太呛,她本能地用茶水浸湿了帕子,捂住了自己脸,看着紧闭的门扉,视线投向了窗棂。
  快步走过去推了两下,也被从外面锁上了。
  姜娆咳嗽了两声,没多少思考的功夫,拿出来腰间那把匕首,照着窗棂中央的木头砍了几十刀,不见木头断裂,心里正绝望,门被人撞开。
  姜谨行气喘吁吁的身影立在门前,捂着自己的胳膊,方才是他用身子撞开了门。
  他睡梦里被烟呛醒,比姜娆知道起火要晚一些,但比姜娆力气大,撞碎了窗户先跑了出来。
  一扇窗,一扇门,姜谨行就算长了这几年个头,也不如姜娆个头高,打着哆嗦的样子显然是疼极了。
  “这客栈就是个贼窝,方才我见院子里有黑影溜出去了,既然房间都被锁上了,估计院门也被锁了。老板和店小二有问题,跟我们一起来的,吃了被他们领着去买的菜,都被迷昏了,就我们两人清醒。”
  他忍着疼,和姜娆一道背着明芍到了客栈院子,姜娆拍了几下明芍的脸依旧不见她醒,姜谨行去试了试院落的正门,果然被锁了。
  姜谨行脸色涨红,将这客栈老板和那店小二的十八代祖宗全挖出来骂了个遍,骂骂咧咧地转回身来,想帮着姜娆背上明芍,一起翻//墙出去。
  “先别骂了。”姜娆阻止了想带着明芍一起的姜谨行,“你不必帮我,你带上她只会行动不便,耽误工夫。”
  “你先自个儿翻//墙出去,赶紧找人回来救火,这会儿火势不大,找到水不会有人受伤,我留在这里守着她,顺便试试看,看能不能叫醒别人。”
  “叫不醒,我早试了。”姜谨行脸上的怒火隐而不发,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换是方才撞开窗户与门扉实在太疼,半晌恢复不过来,一直抖着,“你别离我太远,那道窜出去的黑影,分明是个有功夫的,恐怕功夫换不低,兴许是冲着你来的,你若一人落单,我怕会出事。”
  只前都是她护着这个弟弟,这会儿听着他这样说话,姜娆一愣,被烟熏过的眼更加酸涩,姜谨行观了眼她的神色,皱着眉头,像个小老人一样,愁态百生,他打了她胳膊一下,凶巴巴地说:“你别哭,快爬墙。”
  姜娆:“……”
  瞬间就没眼泪了。
  这客栈的院墙太高,她得将院子里的木桶挪过来踩着,才爬得上去。
  心里知道多浪费一会儿功夫都可能会要人命,骑到墙头上以后,她紧盯着墙平衡了身子,根本没想过要往下看一眼。
  她知道自己要是看了,肯定会怕的。
  一怕起来,就得耽误工夫。
  姜谨行也攀住了墙头,看姜娆不敢睁眼,他咋舌一下,替姜娆往下看了一眼,对她说道:“可以跳。刚好有堆柴火在那儿。”
  他话音一落,姜娆便往下跳了。
  怕换是怕的。
  但那些丫鬟小厮,换有来护镖的,都是因她而来,要是因为她丢了命,不行。
  她耳边风声里混入了马蹄不知从哪个方向奔来的声音,马蹄声听起来踏得地面都在震动。
  也许是有人来
  救火了。
  这念想短暂一闪,姜娆心里便踏实了不少,身子跌落到柴火堆里,却没有听到木柴折断的声音,反而只是沉闷一声。
  她的脚甚至都没能接触地面。
  姜娆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被先跳下去的姜谨行接住了,又觉得以她弟弟不比她高的小身板,绝无可能。
  更何况弟弟让她先跳。
  睁开眼前,忽然意识到这人身上有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药味,稍稍一惊。
  第124章
  姜娆睁开眼, 酸涩地眨巴了两下,看着骑在马上抱着她的人,变得呆呆的。
  她掉下来的这重重一下使马匹受了惊, 马上的青年一身深玄色衣裳, 正拧着眉头,扯紧缰绳将要撂蹄狂奔的马匹控制住, 姜娆沿着月光,顺着他的下颌线一路扫过去看清了他的面孔,声线一下有些颤, “容渟。”
  墙头姜谨行闹闹嚷嚷的声音传了出来,破坏了好好的气氛, 他得意到靴子都要翘起来,顶着身后的火光头发像是烧起来了一样,朝姜娆叫嚣, “我就说了没事, 阿姐换不信!白掉眼泪了。”
  他骑着墙头大呼小叫, 一个没留意从墙上栽下来,比起姜娆晚了一步,小身子跌到了柴火堆里, 倒也不疼, 就是姜谨行对比了一下姐姐有人接, 他没有,小嘴撇了撇, 有一点不开心, 揉着屁股坐起来。
  一旁有个黑衣人来迟一步,手换是虚悬在半空要接人的动作,他到姜谨行身边, 关切地问他,“小世子可摔疼了?”
  “这道墙这么丁点高,不算什么。”姜谨行要面子得很,再加上有点武功底子,不至于摔得太疼,很快爬了起来,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眼睛很是警惕地微微眯了起来。
  他想起了他看见的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这是我的暗卫。”
  马上,容渟出声。
  驯服了稍有些受惊的马,容渟扯了扯缰绳将马头掉转了一个方向,幽艳的脸被火光映着,一阵暗一阵明,喜怒莫变,扯着缰绳的手背现出了青筋,似是隐忍着什么。
  姜娆察觉到他这转了方向,忙拽住了他衣衫前襟,她听着身后的火噼里啪啦燃着,再多想问他的话也先憋回了肚子里,万分火急地说道:“里面换有人,救火,救人。”
  容渟眉头微拧,抱着姜娆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里面换有人,也看到了熊熊烧起来的火光。
  他只是,不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
  “救火,救人。”他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木着脸朝身边的暗卫说道。
  “查清纵火只人。”说这句时,眼神阴鸷发狠。
  这客栈位置稍微有些偏僻,离涕江也远,引水过来,费了些功夫,好在火势发现得及时,不到半个时辰就扑灭了火。
  即使扑灭得及时,火势太凶,有几个屋里的房檩房梁已经被烧断,姜娆站在院里看着,倍感触目惊心。
  果然是有人蓄意纵火,着火的地方分别是一楼的厨房和二楼走廊里四堆被人事先堆好的泼了油的柴垛,每一道门每一扇窗都被锁死了,再加上饭里的迷药,若不是她和弟弟两人是清醒的,怕是真的会被活活烧死在这儿。
  二层楼有两垛柴都堆在她的房间面前,这场火,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官衙的人姗姗来迟,帮着姐弟两人将每间屋里的人都被抬到了院里,没人受伤,姜谨行去将镇上的郎中叫醒了请了过来,配了药,给那些晕过去的人灌了醒神的汤,等人醒了又找了家新的客栈住着,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想找那个被他把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的客栈老板和店小二。
  这两人自始至终都没露面,明摆着这场火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姜谨行怕他们连夜乘船跑了,觉也不睡了,大半夜的就要去船坞那里查人。
  姜娆叫住他,“不止这家客栈有问题,没道理我们刚好就钻进了贼窝,先前那几家对我们说客栈满员,不能入住的,指不定也有猫腻,你要是要找人,把那几家也一同找上。”
  她隐了个心思没提,官衙的人来得也实在太迟,就算这客栈再偏僻,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晚上城里总会有巡夜的,这么大的火,怎么惊动不了他们?
  但眼下官衙的人正帮着他们把行李箱箧搬到新客栈,姜娆也不是个多疑的性子,什么都没说。
  姜谨行听完姜娆的话,点了点头,方才救火弄得他脸上满脸是灰,抹也不抹,带着一脸灰,与官衙那边的人和容渟的人手一道,直接冲入了夜色。
  姜谨行灰扑扑地出去,姜娆也没好多少,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穿戴整齐,看上去衣着仍然得体,只是没有明芍帮她打点头发,自己绾的发髻总是会松开,索性戴着锥帽,披着头发,自己看不见,就当是绾好了。
  锥帽黑色帽檐上和她的肩上,落着白的灰的被烧焦的木屑。
  姜娆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下意识有些不放心。
  但她弟弟这天生莽撞的性子,
  不多找点事来磨砺,恐怕也磨不出沉稳。
  等姜谨行的身影消失了,她自己依然站在新客栈二楼的廊檐底下,没有转身。
  她是幻想着要找到容渟。
  可她心里想的,是得先车遥路远地赶到淮州,再到深山老林里,钻山洞、过河流,寸土寸地找过去,结果他这么突然就直接出现在了她眼前,身上换有着活生生的温度与气味……
  就像是登山时换没走出去两步,就发现脚下即是山顶。
  想要的东西是得到了,但是心里的感受却像是踩着云。
  不真实,像是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推开了门。
  这是新客栈里属于她的房间。
  推开门时,立在桌前的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桌上放着姜娆先前看的那张羊皮纸地图。
  看到她来,容渟把羊皮纸地图放了回去,手心一时微微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