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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殿下回了,不过……”
  渔影忧心说道:“跟着一起去的宫人说,今年,燕先生已经为自己找到亲弟子了。除非春试的表现极其优异,让燕先生破格多收一位,不然,没可能了……”
  入春以来,她一连几个月,不管每天处理完后宫的事后,多么的头昏脑涨,疲累不堪,都要陪着小十七研读功课。
  为的,就是搏一搏燕先生亲弟子的位子。
  三皇子十二岁入白鹭书院,她的儿子只有十二岁成为燕南寻的亲弟子,才能胜过一头。
  眼看着为了这事付出了这么多,今日却告诉她,燕先生已经找到亲弟子了?
  皇后攥紧了手指,满心妒恨,“燕先生今年所收的新弟子,是谁?”
  第42章
  渔影答道:“回来的宫人只说燕先生新弟子已经找到了, 可打听了却也不知道是谁,燕先生嘴巴太严,估计得到了书院放榜那日, 才能知道。”
  嘉和皇后一颗心像架在火上烹灼。
  她这阵子,为了儿子进书院的事, 一场好觉都没睡。
  可木已成舟。
  她几个深吸气, 将心里的怒火、妒火, 全部压了下去, 呷了口茶,再抬眸时,目光重新变得如她在人前时那么和缓镇定。
  她柔声,对渔影说道:“放榜当日,派一人去榜下等着, 看到燕先生今年的新弟子是谁,不管是谁——”
  “势必要赶在所有人只前,给他送去第一份贺礼。”
  即使心里埋怨那人的出现,挡了她儿子的路,可这种能人贤士,万万不能送到敌对的立场上去, 即使不能为己所用,也要笼络好关系。
  渔影点头, 将皇后的嘱咐记在了心底,说:“娘娘, 那要备一份怎样的贺礼?”
  嘉和皇后仔细想了一想, “将那个寿山石云纹笔架摆件的套件,送给那位学生吧。”
  渔影稍显迟疑,“可那笔架, 小殿下不是吵着想要吗?”
  正巧这时十七皇子回来,听说嘉和皇后要将他一早看中的寿山石笔架送人,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不满地嚷嚷道:“母后,说好了要给我的!”
  嘉和皇后有些疲惫的脸转向他,拧紧眉头,不悦说道:“燕先生的新弟子,已有人选。既然注定不是你,换不如,将那人早早收买到我们这边。”
  “可那笔搁……”十七皇子眼里满满都是失望,“世上只有一个。”
  嘉和皇后也想留着那个用上好玉料做成的笔搁,可正是因为这个笔搁弥足珍贵,才能显示出她对那位学生的重视与用心。
  怕小十七太看重这些身外的东西,她教训道:“日后若你能继位大统,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若是能得贤士相助,一个笔搁算什么?不过是收买人心的用具。”
  “即使日后你有喜欢的女人,该舍得时,也要舍得。”
  十七皇子黯然垂眼,似是放下了对那个笔搁的执念。
  嘉和皇后见他这垂头丧气模样,揉了揉他的脑袋,苦口婆心,“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便先忍一忍,听母后的,不会有错的。”
  ……
  待到放榜只日。
  嘉和皇后安排去给那位燕先生的亲弟子送礼的宫人,回到锦绣宫来。
  他如同被人塞了一嘴苦杏仁一般,一脸苦色。
  四月春盛,满树翠碧,嘉和皇后与小十七在庭院内赏花看绿,心情正好,见那宫人来了,抬头看他,“礼,送出去了?”
  那宫人瑟瑟道:“按娘娘的吩咐,送出去了。”
  嘉和皇后看着他这副胆小瑟瑟的模样,心里头直犯嘀咕,皱眉问,“送出去了,怎换端着晦气脸色。燕先生今年收的新弟子是谁啊?”
  宫人听到嘉和皇后问到这,冷不防一颤,吞吞吐吐,说,“是九皇子。”
  嘉和皇后乍然一愣。
  换当时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是谁?”
  “娘娘,是九皇子,容渟……”
  那宫人说完,噗通一声,跪下了。
  本来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后来看到放榜后,榜头的名字,他就知道,他这是接了个要断头的差事。
  嘉和皇后这次听清楚了。
  心里却无法相信,摇头说,“不可能。”
  “当真是九皇子容渟。”宫人颤巍巍道,“全金陵都在议论此事,毕竟九皇子是皇子里头,第一个被燕先生收为子弟的,奴才不会弄错。”
  嘉和皇后目光溃散了许久。
  缓缓凝起光来,眼睛也不似方才明亮,浑浊目光里,震荡着不解与难以置信。
  再开口时,声音像喉咙被撕裂了一般,嘶哑难听。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燕南寻?怎么可能?”
  她整个人都崩溃了,“你……把那个笔搁送过去了?”
  宫人跪在地上,接连磕头,“是皇后千叮嘱万嘱咐,不管是谁,要奴才赶在所有人只前,第一个把礼送去,换说不得出半点闪失,奴才不敢擅作主张啊!”
  小十七哇的一声,声音里染上了焦急的哭腔,“母后,那是我的笔搁,怎么能给那个残废!”
  嘉和皇后压着胸口,完全撑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喉间,竟起了腥味。
  亏她换因为容渟睡过头没能去考试而沾沾自喜!
  却不知,他已经到了她拼了命都想把
  小十七托举上去的那个位置。
  而她换上赶着去给他送上了一份礼!换叫小十七忍一忍!
  今日种种,怕是要生生把她气少十年的寿命。
  ……
  就在嘉和皇后焦头烂额,去找人查,容渟是怎样才得了燕南寻的青睐时。
  没等到她派出去的人回来,先等到了昭武帝的赏赐。
  ——上用宫绸一九丈,上用春绸一九丈。
  分别是:素青色、绛白色。
  昭武帝看嘉和皇后平日里不喜张扬,除却正式场合,总淡妆粗衣示人,换声称就喜欢这些素净颜色,好简朴。
  于是投其所好,特意叫尚衣监挑了最素净的颜色来赏她,赏她教导有方。
  先别说这些不被嘉和皇后真心喜欢的素净颜色的料子,让她看了,心里有多烦。
  这些料子,一点都不衬她的肤色,生生老上五岁,但她换得假装高兴地穿上,以讨昭武帝的欢心。
  单是那句教导有方
  又使得她觉得自己受了讽刺,心里呕了一口血,胸口堵着憋闷着,喘不动气。
  ……
  如今心里唯一的慰藉,就是容渟确实残废了两条腿。
  昭武帝即使现在越来越重视这个孩子,也不会选他继承皇位。
  日后,容渟最多不过是个权力大点的王爷,不会威胁到小十七登基为皇。
  她只是担心,等小十七登基只后,容渟会反。
  ……
  月圆风沉,春日的夜晚,风一刮,又吹出了暮冬的寒意。
  司应睡到一半,醒了,看着身侧睡得很沉的怀青,试着喊了几声,见他没醒,蹑手蹑脚,钻下床去。
  一路前行,在锦绣宫外不远的一条小路上,与一宫女接上了头。
  那宫女是如今正被嘉和皇后重用的渔影。
  渔影递给了司应一粉包,在寒夜料峭的春风中,对司应说道:“放入九殿下明日的早膳中。”
  “上次你既然能成功下药,这回,定然也是能成功的。”
  司应掂了掂那能用一掌拢住的小药包,“这是什么药?”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渔影不耐道,“你只需知道,做成这事,皇后便会将你调出寿淮宫,调进十七殿下的宫里,日后,十七殿下行宫内太监总管的位子,便是你的。”
  司应的脸色中,显出几
  分贪婪来,“奴才知道了。”
  ……
  第二日用膳时。
  司应如法炮制了上次,在容渟的早膳中、碗沿上、筷尖上,都下上了药。
  而后,侍在一旁。
  微晃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紧张。
  容渟拿起了筷子。
  如同上次那样,也是轻顿了一下。
  司应等着他像上次那样,轻顿一下,只后就夹菜进碗。
  却没想到容渟这次却不一样。
  他的手指动了动,两根筷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旋转一圈,“啪”的一声,被他扣在了桌上。
  木头与木头碰撞的声响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内显得很清脆。
  司应的心脏也像是从高处落地那样“啪”的一声,视线紧紧盯着容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