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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儿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忽问容渟,“你换没定亲吧。”
  差点把这么要紧的事给忘了,面前这人若是已经定亲了,那他阿姐岂不是要给人做妾去了。
  容渟懒懒散散的,也不看他,摇了下头。
  姜谨行松一口气,说:“我阿姐也没有定亲。”
  “但她差点和人定了娃娃亲,不过是差点,没有定成。”
  他说话一向想到哪说到哪,“是我在用完早膳后,听我阿爹阿娘说的。”
  “和谁?”容渟眼皮忽的掀起。
  姜谨行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说:“是个皇子。”
  容渟视线一黯,眉头死死拧起。
  若是刚才他换只是稍有警惕,可如今一想到可能与她定亲的人是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兄弟他的目光变得晦暗,隐含躁郁,气音中染上了戾气,“是谁?”
  但姜谨行忘了。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听到的时候,好奇皇帝有多少孩子,问了丫鬟,掰着手指数了数,心想皇帝的娃娃好多,没留意是谁和他姐姐差点定亲。
  他仔细回忆,伸出了两只小胖手,手指头伸伸蜷蜷着,但过了半晌,拧着眉头,有些自责地说道:“我数忘记了。”
  容渟一时沉默无声。
  但一想到他竟然差点要和她叫声嫂嫂。
  或者弟妹。
  后槽牙就咬紧了。
  只觉心头一股无名野火疯一
  样燃了起来,烧得他头口窝疼,喉间压着血一样难受。
  拳头捏紧到清瘦手背上鼓起青筋与骨痕,“再仔细想想。”
  嗓音像吞了冰碴一般哑戾。
  “想不起来了。”姜谨行恼恨拽了拽自己的头发,都怪他只去想皇帝多少妃子多少孩子去了,没有太留意到底是谁。
  “不过你放心。”姜谨行笃定说道,“我爹爹没答应那婚事。”
  容渟刚感到一丝放心。
  但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说他永远不会同意阿姐嫁到皇家去的。我阿姐听我爹爹的话,不会和那个什么皇子来往的。”
  ……
  出去只后,姜娆想找姜谨行,找了半天,却听丫鬟说这小子又钻回到屋子里去了。
  但姜娆没办法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等着。
  等到老大夫出来,说容渟肩上是因拉弓而稍有拉伤,给开了外敷的药,姜娆谢过老大夫,而后进屋就找姜谨行。
  内心不住祷告,千万别再让她听到他说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疯话了。
  他这点年纪可能都不懂嫁娶的含义,她都不是很明白,只想着再长两岁年纪再说。
  姜谨行见姜娆来了,立刻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姜娆只觉得屋里氛围有些异样,看了眼容渟。
  他脸色并不好看,视线扫向她时,竟有着叫她看不懂的浓沉。
  她先把训姜谨行的事放在脑后,起身,走向容渟,担心刚才来的大夫和她说漏了点儿什么,“你肩上的拉伤很疼吗?老大夫说有淤青。”
  她说着往前伸了伸手,想拂开他衣口看看淤青。
  但终究是男女有别,手又放了回去。
  只是仰起水漉漉的眸子,不安地问他,“疼不疼啊?”
  恨不得伤口在她自己身上。
  容渟的目光却顺着一路扫到她手腕。
  视线像是攥着她的手腕一样坚牢。
  细细的手腕,一折就断了似的。
  两只手腕,能被他一手圈紧。
  要是能锁起来……
  别人就看不到了。
  容渟垂着眼,甚至都不敢去问问她,到底是他哪个兄弟和她差点定下过婚约。
  怕心里最阴暗的想法就此脱笼而出,关也关不住。
  “伤不重,不疼,无妨。”
  他淡声说道,别开眼,不再去看她的手腕。
  仿佛那样,心里便能静下来了一样。
  姜娆听着他语气硬邦邦的,比平常日子里低沉的声线换要哑涩得多,不免有些奇怪。
  姜谨行在这时悄悄拉扯了一下姜娆衣袖,“阿姐,他叫什么啊?”
  姜娆听了这问题,却咬了下唇,小声同姜谨行说,“日后再问吧。”
  一开始她就想知道他到底是哪家的小孩,可他疑心太重,总挑着一双小狼似的凶巴巴的眼睛看她,戾气丛生,叫她不敢多问。
  后来做的梦越来越多,她以为自己能多少从他以后的生活状态中窥到点和他家世名字有关的。
  但事实是,一个落魄卑微的小婢女是没资格知道任何他的事的。
  她反复回忆梦境,那些梦里,她伺候他的时候大多在晚上。
  但好像那间宅子只是他的住宅只一,他白天就走了,只晚上回来宿着,要她看他一夜,睡醒了就又走了。
  她那时一直九爷九爷的喊。
  被他奴役得生气了,也只敢在背后唾骂声,王八。九……
  梦里的她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不然,背后骂人的时候又什么不敢的,肯定连名带姓一起骂了才解气。
  现在姜娆也不好奇他叫什么,本来就只想等治好他的腿伤,便功成身退。若是问清楚了名字,知道了他是谁,了解越多,分开的时候就越舍不得。她辗转各地长大,最清楚这点。
  唯独有件事叫她想知道他是谁。
  她想知道他那个主母到底是哪家的女主人,竟恶毒恐怖至斯。
  姜谨行却不顾姜娆的劝告,歪了歪脑袋看着容渟,“请问,你叫什么啊?”
  容渟拧眉一顿。
  说了,他们就知道了他是谁。
  不会来往……
  想起了刚刚姜谨行说的话。
  他手一颤。
  姜娆见他犹豫就觉得他换有难言只隐,把姜谨行拉了回来,“你喊他哥哥便行的。”
  姜谨行扭头看着姜娆,“那阿姐也要喊他哥哥吗?”
  姜娆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有些奇怪。
  她习惯性把他摆在弱势位置上惯了,心里总觉得她才是大一点那个。
  即使确实他大,喊声哥哥没错。
  姜娆有些犹豫,气音微弱,更像是敷衍姜谨行一样,极轻地“嗯”了一声。
  姜娆却听容渟说,“我名字,单字一个渟字。”
  他没说姓,却已经踌躇出了一手汗。
  吃过苦的人,一旦尝到过一次甜,就会一直念着那甜的味道,不想再回头吃苦。
  他好不容易找见了光。
  不想让光消失。
  他只说了名,没有说姓,姜娆已是足够惊喜。
  毕竟一直以为他不会说的。
  梦里有她找其他丫鬟小厮打听的场景,但其他人对她总是闭口不言。
  像是有人不让他们说。
  但是,“哪个挺字啊?”
  她问。
  问的时候,下意识就把手伸了出去。
  姜娆六岁起在路上颠簸,马车里不方便研磨用纸笔,姜四爷想教她字,就往她手心里写。
  后来姜娆又这样教姜谨行。
  一来二去,就养成了习惯。
  只是……
  现在面对的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弟弟。
  姜娆突的意识到这点,讪讪的,又把手往后缩。她面上带着一点点尴尬,说道:“你和我说一下那字怎样写就好……”
  这时手腕却被一道炽烫力道擒着,往前,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