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衾墨心尖颤抖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永结同心果，薄唇轻启，啃下去的第一口，心乱如麻，所有悲喜，好似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簇，她的失意绝望，如数印刻在心头。
歌儿，曾经你说过，待百年之后，姻缘树结出果来，我们定要第一个服下永结同心果。
我，等了千年。
如今，你也算如愿了吧。
原来，一千年这么长，也这么短。
微酸的苦涩掠过心头，一颗剔透的热泪，自他眼角滑落而下。
悲入彻骨……
倏地，墨清歌抬眸，见他抹眸笼上一层朦胧，不由得怔了怔：“皇叔，你怎么了？”
他好像哭了。
为什么吃个果子也能哭，难道是这果子太难吃了？
四目相对，顾衾墨眸中柔情流转，温和道：“风沙太大，进眼睛了。”
墨清歌秀眉微蹙，喃喃自语道：“海底哪来的风？”
莫非，真的是因为这果子太难吃了？
想到这里，墨清歌便低眸啃了一口，酸涩的味道，险些让她吐出来。
“呸，难吃死了！”她脸色顿时一变，“皇叔，你该不会是难吃哭了吧？”
还真有这个可能。
顾衾墨：“……”
他心想，我连你做的饭都吃了，还有什么是我吃不下的？
虽然难吃，但为了这永结同心果的美好祝愿，墨清歌还是硬着头皮，勉强咽了下去。
吃完后，她不由得喟叹道：“能服这永结同心果的，果然是真爱。”
“为何？”
“这么难吃的果子都能吃得下，不是真爱是什么？”她没好气道。
若不是为了皇叔，她才不会吃呢。
顾衾墨：“……”
这丫头，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两人从宫门离开，海马车一路向东去，至了东海帝城，凉城。
下了海马车，集市上一片人声鼎沸、络绎不绝，来往的鲛人多不胜数，一半为真身，在海底游荡来回，还有一半化作了人身。
只不过，这集市上大多数生灵，都是鲛人，且女子水灵动人，男子丰神俊逸。
一路看来，颜值竟都在及格线以上，几乎找不到几个其貌不扬的。
“皇叔。”墨清歌不由得惊异道，“你们鲛人族的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果然，美人鱼这个称号，不是白来了。
论颜值，鲛人族定是妖族中首屈一指的。
“歌儿的关注点，好像有些奇特。”顾衾墨不置可否一笑。
她不应该关注这帝城的繁华盛景吗，怎么单单就盯着美男去了？
难不成，他长得不好看？
见那丫头看得入迷，他心头顿时掠过一丝醋意，修长的指骨，将她的小脑袋掰了回来。
“不准看了。”
他的语气，略带嗔怪。
心想，这凉城的风气该改了。
日后他得下令，鲛人族男子出门须得掩面，以免引起女子关注！
“皇叔，你怎么了？”墨清歌回过神来，见他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
顾衾墨没好气道，语气还故作高冷：“这一路，歌儿只顾着惦记别的风景去了，都没看皇叔一眼呢。”
说罢，他还无奈喟叹：“看来是皇叔老了，容颜不堪，不得歌儿的欢喜。”
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反讽。
墨清歌不由得嗤笑出声，心想，皇叔这种尤物，若是都叫容颜不堪的话，那这些鲛人，岂不是都丑绝东海了？
“皇叔。”她故作调侃道，“你怎么阴阳怪气的，跟吃飞醋的小姑娘一样？”
堂堂妖帝，却总喜欢学闺中少女吃醋、小心眼，若是让妖族那些分支头领见了，还不得连眼睛都给闪瞎？
别忘了你的身份啊！
“歌儿说什么？”顾衾墨故作没听清。
墨清歌便又仔细重复道：“我说，皇叔，你可是战神，不能天天学小姑娘姿态，否则，会让人笑话的。”
话落，他唇角微勾，轻笑出声：“嗯……歌儿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了？”
“歌儿看见的，不过是表面。”顾衾墨还佯装一本正经，“其实，皇叔只是个纸老虎，表面平静，内心却十分脆弱，需要呵护。”
“需要呵护”四个字，带着一分调侃，一分死皮赖脸。
墨清歌：“……”
不要脸！
别人家的战神，都是能扛起一片天的伟岸英雄，强大如天神，a破天际。
她家战神，就是一个只会卖萌装惨的嘤嘤怪。
差别怎么这么大？
不过，谁让她喜欢呢。
他大言不惭地接着道：“所以，歌儿可要好好呵护我，否则指不定哪天，我这颗脆弱的心灵，就受伤了。”
墨清歌发誓，若是换了别人，敢在她面前这般矫揉造作，她早就一巴掌呼死了！
不过，看在这张绝美惊尘的脸蛋上，就勉强原谅这一次吧。
“好。”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才勉强捏到了他的脸，“我亲爱的皇叔，让歌儿陪你逛逛街吧。”
“嗯。”
于是，两人便没入繁华集市之中，只不过，秒变成了皇叔在陪她逛街。
海底的热闹集市，与大陆上一样繁华，只不过，海底却有许多大陆上罕见的物品。
杂耍的、叫卖的、算命的，以及各种酒楼、客栈、店铺，皆摩肩擦踵。
一路缭乱，她快看花了眼。
大概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海底的繁华盛景。
顾衾墨跟在她身后，见这丫头满心欢喜，流连忘返，便也只是唇角噙着浅笑，静静跟着。
这丫头，可真有精力。
倏地，墨清歌在一家摊贩前驻足下来，看着琳琅满目的贝壳，一个个晶莹剔透如珠玉，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她的目光，落在一串别致的贝壳手镯上，面露些许欣喜，便开口道：“婆婆，我要这个手镯。”
“两个玄石。”那摊贩婆婆伸出两根手指。
于是，墨清歌摸了摸自己的储戒，突然发现，里面一块玄石也没有了。
她怔了怔，低声问道：“皇叔，你带玄石了吗？”
“没有。”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啊？”墨清歌顿时脸色一变，“你出门怎么不带玄石呢。”
这可是货币啊。
难道他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