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着喉咙里翻涌的甜腥,虚弱出言道。
圣后的情绪有些激动,又见他一副不在乎,一腔怒火快要失控了。
“咳咳……松手……”
顾衾墨显然有些不耐烦,被她拉扯得伤口狰裂,还在强忍着。
“圣后,您别激动!”卿夜见势,一把推开了圣后,还算在客气说话,“别乱来!”
他暗暗瞥了圣后一眼,心中有些不悦。
“墨儿,你今日是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吗?”圣后气得涕泪横流。
“来人。”顾衾墨淡淡下令,唇角惨白,“把圣后……请出去!”
这逐客令,已经足够客气了。
“是!”
几个守卫从殿外进来,就要强行将圣后拉出去。
“圣后,请出去吧!”
“放手,你们放肆,连本宫都敢动?”圣后推开守卫,又气又心寒。
“圣后,您不能……”
“放开本宫!”
一番挣扎,圣后不慎被推倒在地,泪水一瞬间喷涌了出来,跌坐在地上,难过到了极致:
“是,是母后平日里对你太放纵了,才会把你教成这样,母后愧对你父皇,愧对我族列祖列宗啊!”
她带着哭腔,呜咽绝望地开口道:“既然,你也不把我跟你父皇放在眼里,那母后干脆一死百了,省得脏了你的眼睛!”
圣后的语气,决绝到了极点。
话落,她起身,带着狠绝的眼神,朝着殿中那根粗壮的漆红雕柱,一头撞了过去。
“圣后!”
守卫的惊呼声,回荡在寝殿内。
顾衾墨骤然抬眸,混沌的眸子里,顿时多了一丝不安:“母后……”
下一秒,他扯着一身的伤,化作一道残影,瞬间闪身过去,挡在雕柱前,将圣后拦住。
圣后还未反应过来,就一头撞在他胸膛。
砰——
他心口的伤势被猛烈一撞,身体一怔,狰狞的伤口迸裂淌血。
“呃……”
顾衾墨吃痛闷哼一声,意识断片了须臾,腿脚一软,直接跪倒了下来,胸腔剧烈起伏,刺骨的阴寒瞬间从心尖扩散。
“师弟!”
半晌,顾衾墨才恢复了些意识,跪在地上,白皙的指骨扯了扯圣后的衣角,恳求道:
“母后,别再逼儿臣了……”
圣后自嘲笑笑,泪水顿时决堤,失控道: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
“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克星,当初,我就应该一把将你掐死!”
字字诛心,句句剜骨。
顾衾墨微微颔首,瞳孔中全是失落与绝望。
“子不教,父母之过,母后有罪,母后这就向先人以死谢罪!”
说罢,圣后反手一道劲力,抽出守卫的佩剑。
哧——
凌厉的兵刃出鞘,闪烁着银光。
圣后持着锋锐的剑,往脖颈上抹,眼神决绝。
“够了!”
顾衾墨迅速抓住剑刃,紧紧握住,凌厉的兵刃悬在半空中,凝固,停滞!
锋锐的利刃,割破他的手掌,刺目的鲜血顺着掌心溢出。
卿夜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心生惊悸。
他们这是要玩哪一出,搏命吗?
“墨儿,你松手!”
圣后想将剑抽开,他却握得紧紧的,不动如山。
“母后这是要以死相逼……威胁我吗?”他注视着圣后的眼睛,冷冷问道。
尽管知道,圣后极大可能只是在吓唬他,但他依旧放心不下。
“养儿不孝,母后死了算了!”圣后的语气,带着几分胁迫的意思。
“好。”
顾衾墨嗤笑出声,轻飘飘应了这么一个字。
他握紧剑刃,面不改色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淋漓的鲜血,喷涌而出,他本就无血色的脸庞,又惨白了一分。
“师弟!”
“墨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圣后紧紧握着剑柄,却拗不过他,他紧握着剑刃,又刺深了一些。
“墨儿!”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是儿臣……该死的,也应当是儿臣才对……”
他的语气,淡漠平静,仿佛心如死灰。
他也会以死相逼!
“不要,你快住手!”圣后拼命紧握着剑柄,“墨儿,你别冲动,你这是要威胁母后吗?”
圣后开始心慌了。
她本来只是想吓唬下墨儿,想让他因此妥协。
可谁知,墨儿竟然如此强硬!
“墨儿,快住手!”
“行了!”倏地,卿夜看不下去了,抬手一道劲力,将长剑震断。
砰——
下一秒,顾衾墨口吐鲜血,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栽倒而下。
“师弟!”
“墨儿……”圣后又气又惊,无声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而下,“你当真要如此倔强吗?哪怕母后求你,你也不肯服软半分?”
“你真的要把母后逼死了,才甘心吗?”
“咳咳……”顾衾墨咳得天昏地暗,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他不说话,圣后微微蹙眉道:“别装了,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
虽然刚刚的剑刃刺了墨儿一下,但区区一道剑伤,也不至于让他虚弱至此吧。
所以圣后认定,他是故意避重就轻。
卿夜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忧出言道:“圣后,他没装。”
咳血了许久,顾衾墨才勉强扯着一丝意识,淡淡出言道:“母后……儿臣,可以去给父皇……磕头谢罪,萧城的处决……也可减,但……这门婚事,儿臣绝不会妥协。”
他妥协了……
当年,五十万敌军包围北荒,城破兵亡,他都未曾妥协过一个字,刀架在脖子上,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可是在母后面前,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不想伤了母后的心,让母后为难。
圣后微微错愕,似乎有些意外。
墨儿竟然就这么妥协了?
顿了顿,圣后还有些不相信:“这可是你说的?口说无凭……”
啪!
随即,一道明晃晃的令牌丢给她。
“此令,乃是我……给萧城的,特赦令。”每一个字,似乎都是挤出来的。
他恨,也心痛!
若非为了顾及母后,他是绝不会放过那个乱臣贼子的。
不过没关系,再有下次,他照样能收拾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