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岚他们快速交换了几个眼神,身为艺术顾问的詹姆斯立刻追问道:“玛丽,那些东西还在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看一下。”
玛丽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客人居然会对那些感兴趣:“东西都堆在地下室,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当然可以去看看,有好几箱呢。”
地下室里的资料估计很久没有人动过了,轻轻一扫,漫天灰尘飞舞。
在一阵轻咳过后,地下室里的箱子被依次打开。
文岚他们在里面翻出不少明清书籍和探险记录,在另外一格角落里居然还找出几个青铜器。
文岚一拍手掌:“太好了,这下我的论文有资料了。”
“论文,你要用这些来写论文?可爱的小姑娘,这些可都是老东西了,杂乱无章的,就连莱克先生他们都说不清楚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不仅我们弄不清楚,就连没有人知道这些是什么,要不是老威廉不让我丢,这些东西又沉得要命,我早就全部都清理了。”玛丽陪着客人们翻看了不少以前的老东西,完全不明白这些少年少女们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文岚把资料放回箱子:“玛丽,我们学校每个学生都要有自己的研究课题,老师说这个会关系到以后的大学申请资料。所以,同学们各出奇招,尽量找些别人没少的资料来研究。这些东西,我那些同学肯定没有机会接触到。玛丽,这些我的作业能不能拿到a,就全靠你这些资料了。所以,你能把这些打包一起卖给我吗?”
这些垃圾居然也能换成钱?
玛丽自然连连点头。
在别墅内外逛完一圈,吉爷爷、张教授和詹姆斯也看中了不少东西。
最后,威廉和玛丽都非常爽快,以1500美元的总价卖掉了3只被当作浴巾架的兽首铜像和两个石像,以5000美元的价格转让了詹姆斯看中的那些画作和艺术品。
至于文岚看中的存在那些地下室的旧物,玛丽大手一挥:“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那些纸张和杂物就当我们送你的礼物吧。希望你能取得好成绩,考上理想的学校。”
中英文资料,层层叠叠,堆满了几个车子的后尾箱。
回程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詹姆斯有意避开众人,悄悄问道:“岚,如果你不愿意进我们推荐的那几所欧洲学校,你完全可以靠菲利普的关系进米国这边的学校呀。菲利普他们公司有名校校董资源,完全可以让信托公司那边全权安排的。就算你不喜欢他们提供的学校名单,也可以搭他们的线,通过募捐获得名誉校董位置,哈佛、麻省理工、斯坦福、普林斯顿什么的,都可以。之前几位金先生金小姐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名校的,办起来非常简单的。”
“谢谢你,詹姆斯。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跟家里人也商量过。”文岚抬头看着远处的风景。
傍晚,四下宁静无比,不远处就有一泊湖水。风静无波,水面就像一面镜子,倒影着天边瑰丽的彩霞、空中的白云以及岸边婀娜多姿的树影。距离岸边约四五米的地方,矗立着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它与所有的同类都隔水相望,能够陪伴它的只有脚边那一湾碧水,只有湖面同样孤寂的树影。
文岚看着那棵孤独的大树,莫名觉得悲凉,那棵树多像身处人群之外永远带着难解孤独的自己。
文岚的声音随风而逝,有时候渺不可闻:“我时常觉得孤独,所以我更想去尝试那些普通人的生活。每一次的聚会,每一场的见面,都像是一个锚定,让我确认我是真正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看见陌生的人们脸上诚挚的笑容,我知道我还活着。我听到学校里面的书声琅琅,我知道我还活着。我看着福利院里的孩子逐渐长大,我知道我还活着。我想去尝试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希望一切都按普通人的步骤来操作。因为,一旦跨过学生时代,我将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远。”
詹姆斯有点不明所以,但他看懂眼前这个女孩眼中的孤寂与认真,所以更多的劝说没再说出口。
下午三点,文岚按照约定的时间,穿着一袭长裙,带着个人资料,走进了大学入学面试办公室。
“首先,我们要从你上交的这些论文开始聊起……”
文岚与两位面试官眼神接触,微微一笑,接着侃侃而谈:“你们也看得出来,在米国社会,我属于少数群体。因为血缘的关系,我会时常接触很多来自东方的文献。在大量阅读东西方书籍后,我时常会在想,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在第一个轴心时代,华国出现了一批如孔子、孟子等百家争鸣的思想家,印三出现了释迦牟尼,希腊出现了苏格拉底,自他们出现后,世间的学说不约而同地把重点放在人的身上……”
“西方学术界,大多认为孔子是劝解人们盲目地相信权威,要维护身居高位的人士的权威。其实,我倒认为孔子跟苏格拉底一样,都是对权威表示怀疑,但应该遵循天地之间必有的伦理。苏格拉底也承认国家的权威,甚至于也接受了判处他死刑的决定,为此甚至拒绝朋友们将他从监狱里解救出去的建议。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们都认为必要的权威是必须尊重,也必须存在的。但与此同时,孔子也认为”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卷而怀之”,对于他而言,道才是……”
女面试官微微一点头,快速在评卷纸上写了几个要点,然后接了一句:“我看过黑格尔和康德对孔子的评论。从某个角度来说,孔子、苏格拉底和耶稣一样,都要求普爱世人。”
“《论语》里面关于德和仁的叙述很多……”文岚一连举了几个例子,将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进行横向和纵向比较。
男面试官顺势查问了几个人类学和社会学的问题,与此同时,他们面前的记录纸上的文字越写越多。
这几年,文岚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回答起两位教授的问题更是有理有据,虽然角度有点新奇刁钻。
男面试官翻看了一下文岚的申请材料:“你平权、女权方面表现出众,在支持儿童福利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那么,我想问一下对于其他少数族群,你和你的团队有没有其他的计划?”
“大家都知道非洲大陆缺医少药,很多人因为感染疟疾而苦不堪言。最近两年,我们在推行一个新的援助计划。我们利用人们捐赠的钱财和我们集团筹集的资金,购买了大量二手机械和棉纱,然后运到亚洲相对落后的地区开设工厂,大量招用女工将棉纱缝制成蚊帐,再将蚊帐捐赠到非洲。嗯,也许你们之前在其他渠道听说过什么是蚊帐,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简单介绍一下蚊帐的工作原理和隔蚊效果。蚊帐就是用细格棉纱缝制的类似帐篷一样的物件,但更轻更透气。把它这样绑在床上或者席子上方,扎紧就可以防止蚊子叮咬。只要物理隔离了蚊子,就能大幅减少因蚊子而带来的遗传疾病……”
文岚一边说,一边在白纸上画下简易的蚊帐图。
听着文岚倒背如流的数据和医学参考资料,两位面试官忍不住连连点头。
从面试结束后,女面试官再一次与文岚握手,轻轻说了一句:“希望很快有机会与你共享晚餐,我们学院的礼堂很是与众不同。”
文岚会意,下意识脚往一退,两腿一弯,行了个英国淑女习惯的回礼。
布朗太太的教导,业已深入骨髓。
此时的文岚,是文岚,却又早就不是旧日的文岚了。
☆、科教兴族
一群小孩涌在阳台,看着不远处正在举办的宴会,针对来宾们的装扮叽叽喳喳讨论个不休。
“哈哈,他们居然胸前带着鲜花,又不是女孩子,又不是结婚办喜事,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带什么花呀,哈哈,太好笑了~”
“就是,还要带那么大一朵白色花,实在太逗了。”
“哈哈,你们还别说,说着,我也觉得很搞笑,这也太没有男子气了。”崔达泰笑得前俯后仰,简直停不下来。
“你们在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笑笑。”金老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校长好!”
“金爷爷好!”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静若寒蝉。
“你们的父祖辈离开华国才短短几十年,中华民族的优良美德就在你们身上消失了吗?贵族,绅士,不仅仅是一种身份。一个有教养的人,能够受到尊敬,不是因为他们的地位,更不是因为他们拥有的财富,而是因为他们的人格魅力。”金老爷子的拐杖重重一戳,“崔达泰,你年纪还小,很多东西还没有学到,这个不怪你,但是你必须明白,一个有教养的人绝对不会肆意评论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哪怕只是听到也应该避开。因为很多时候,如果你不评论,你就不会露怯,就不会让人知道你见识不足。”
随着年纪渐长,金老爷子精力不济,渐渐把公司业务放手,自己重拾老本行,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学校。
毕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希望,都在年轻一代人身上。而教育,除了金钱和时间外,还需要长辈们付出更多的精力去教导。
“金爷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崔达泰小脚肚子一直在发抖。
这群对着外面指指点点的孩子,都跟金家沾亲带故,自然都明白金老爷子说话的分量。自从金家的孩子陆续离开家庭,为了避免金老爷子赶到孤独,大家很有默契地把时常把孩子送过来陪伴老人们。有了孩子们的嬉闹声,整个庭院都再次变得有活力起来。
而此时此刻,大家都看得出金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小家伙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有半点不敬的举动。
金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孩子们,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们几个还小,未来要接触的人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你们要记住,任何时候,你们是你们,但又不仅仅是你们自己。在这个白人的社会里,别人认识的华人很少,甚至有些人一辈子就认识那么一两个华人。所以,我们的一言一行,在他们的眼里,就代表着华人。你们做了好事,他们就认为华人是善良的。你们乱丢垃圾,大声喧哗,他们就会认为华人是粗俗的,是不讲卫生的。你们得时刻记住这一点!”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齐声应道:“是,我们知道了。”
其他几个小孩子听到后,也跟着稀稀拉拉地回答:“知道了。”
“说起来,我们华国一直都有带花的习俗,例如你们以前背过的王维的‘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杜牧也曾写过‘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到了宋朝,男子簪花已经变成了一种制度,甚至逐渐礼仪化。正式的宴会中,宋朝皇帝是不是就赐宴赏花。杨万里的‘芍药牡丹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描写得就是赐宴赏花的场景。”
金老爷子指着窗外路过的客人:“我们国家曾有过这样的习俗,别的国家自然也有他们的习俗,这一点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你们现在看到的男性带花,其实是襟花习俗。襟花代表的是优雅的绅士文化,是一种欧洲贵族习俗。如果你们多看一点油画,就会发现欧洲一直都有佩戴鲜花的习俗。”
趁这转换的空隙,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子顺口接了下去:“19世纪欧洲贵族那些为了展现自己的风雅,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都会在胸前佩戴鲜花。存世的中世纪后的油画中,很多男性的胸前都配有一束鲜花。据传,在某个时期,女性如果答应了男性的求婚,便会在他的领口插上一朵鲜花。”
崔达泰欢喜地叫了一声:“岚姐姐!”
文岚走了进来,摸了摸崔达泰的头发,扶着金老爷子坐下:“您别生气了,哪个小孩子不淘气的,我小的时候一样闹腾得厉害。”
“尊重,是包容,是体贴,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予以宽容。”金老爷子气呼呼地扬了扬手,“你给他们好好讲讲。”
“我们所熟悉的文化,只是世界文化的一部分,外面还有很多东西跟我们的习惯不同,甚至可能截然相反。每种文化所延伸出来的外在表现,都有它们内在的逻辑。”文岚指着男孩们身上的小西装,“你们看,我们现在穿的西装,左边领口这个扣眼,它的名字就叫做插花眼,又叫美人眼。听名字,你们就应该知道,这个扣眼设计除开就是用来插鲜花的。这是贵族习惯逐渐平民化生活化,在服饰中留下的痕迹。你们仔细观察一下,看看以前的资料,你们就会发现英国一直都保留着这种习俗。白色康乃馨,是一种最正式的襟花。绅士们出席正式活动时大多会佩戴白色康乃馨,包括婚礼、赛马、舞会等等。你们猜猜红色康乃馨是什么佩戴的?”
大家面面相觑,良久,成婶家的大孙儿小心翼翼地说了句:“白色是绅士们常常佩戴的,红色应该就是淑女们常常用的?”
“好吧,我就不为难你们了,这次我直接告诉你们答案,回头你们自己多研究一下女士们的帽子有什么讲究,英国的爵位有什么区分。”文岚替他理了理额发,“世事通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多看多听多想多问,以后你们自己要学会观察与学习。红色康乃馨一般也是男性佩戴的,它通常代表的是权利和地位。回头你们多看看人物照片与油画就会发现了,强势的绅士喜欢佩戴红色康乃馨。在以前,红色是男性常用的颜色,红色能够让人联想到血液和暴力,所以许多国家的军服都是红色的。”
“哇,岚姐姐,真厉害,懂这么多。”
“小格格,你太厉害了。”
一群小孩忍不住张大了嘴,啧啧称赞。
文岚莞尔一笑:“这些可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其实,你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很厉害,教会了我很多知识。当然,我们老爷子懂得更多,琴棋书画,都有涉及哦。”
金老爷子额头轻轻往左上一扬:“嘿,不要以为我们就是老古董。想当年,我也是上过新式学堂的人。华国是我们的国家,是我们血脉的源头,你们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们在哪里,我们都是那片土地的主人,建设它是我们的义务,这是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使命。嗯,说起来,我们一直都忘了,现在看来,加强中华基础培训势在必行,古典文学需要变成必修课程。嗯,学校里面琴棋书画都得配上专职教师变成选修课程,现在外面世道乱,还得再增加武术师傅,跆拳道、泰拳、自由搏击什么都可以,男孩子们必须锻炼身体,先这些吧,其他的我再研究一下。”。
“不是吧,这也太残忍了,不要啊~”孩子们哀嚎出声。
“这个不容置喙,我们身为华人,掌握一些基本的中华文化和传统技艺,那是必须。我看你们都是聪明孩子,天资聪颖记忆强,这些应该都不是问题。我相信你,当然,你也得相信你自己。”金老爷子脸上露出顽童般的笑容。
“增添课程,需要先经过论证可行性,估计得花费不短的时间。”文岚抿嘴一笑,朝孩子们使了个眼色。
孩子们一愣,然后会意地捂嘴偷笑。
“哼,就算慢,在你们毕业前还是有机会的。”金老爷子忽然想起正事,“文岚,你上来找我有事?还是说你的间隔年计划批下来了?”
“已经收到回复,批了两年。我上来找您,是新闻刚才安德鲁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方展新的议员选举资格得到确认了,接下来就要开始跑选举流程。”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聚成一团下了楼,文岚陪着金老爷子慢慢往下走。
“这是我们地区第一个华裔参加选举,无论成败,都算是成功走出了第一步,这是好事。”金老爷子略一沉吟,“你找财务那边,看怎样以合法的方式尽量为他注入更多的选举资金吧。”
“好,我稍后就跟进这事。”文岚见孩子们都走远了,“您上次提出想让凤眠姑姑走仕途,可是她一直不愿意回来,您看是不是用一下纽约那边的人脉?”
“加州和纽约都是民.主.党的大票仓,她不愿意回来就不愿意回来吧。我跟毓蓉也商量过这个问题,毓蓉的意思是既然凤眠热衷于推进平权事宜,那就让她去闯闯去试试吧。”金老爷子拍了拍文岚的手背,“孩子大了,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凤眠虽然很天真,但充满了干劲,让她去大都市走走,开阔一下眼界,也是一件好事。毓蓉在纽约精耕细作多年,能稍微遮一遮风雨,你别担心。”
“虽然如此,但好的平台,总能让人更快进步。詹姆斯的哥哥埃勒里.贝克莱准备竞选参议员,不如通过詹姆斯的路子,让凤眠姑姑去贝克莱竞选部实习吧。”
“詹姆斯是哪个?哦,你的那个私人艺术顾问,贝莱克家不结婚的小儿子。”金老爷子拄着拐杖,在楼梯口踱了几步,布满老人斑的大手往下一压,“这是个好去处,辛苦你了,文岚。后面的事情,我去跟凤眠谈。”
“都是自家人,这都是应该的。”文岚微微一笑,也不表功。
金老爷子看向东南方向,良久,搭在文岚手上继续往前走:“一会儿的大学免息贷款协议,由你全权出面操作吧。你有两年的空档期,其他的事情你照做,这边的公司业务,你也得慢慢挑起来了。”
下了楼梯,一步一步往前走,前面灯火辉煌。
华清园私人园区一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西装革履的司仪手持话筒,站在高台上宣布:“1974届毕业欢庆晚会正式开始!首先,让我们先恭喜邹如芳同学考试哈佛大学,朱以文同学考试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恭喜各位!下面,有请金校长为我们讲几句话。”
台下掌声雷动。
穿着一新的学生家长和学生们拼命鼓掌,许多身为新移民的学生家长更是躲在一旁,悄悄擦拭眼泪。
须发斑白的金老爷子站在话筒前,环顾四周:“你们这一届学生,不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届毕业生,但是是最多跟着我们从无到有、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中很多人是坐着难.民船来到这个国家的,虽然离开家乡的理由各有不同,但初到这个地方那种惶恐不安却是一样的。”
金老爷子的手指往华清园外一指:“仅仅花费了十来年的时间,我们就用我们的双手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重新建立了属于我们的家园。这是我们的胜利,这是你们的胜利,这是我们大家的胜利。”
经历过那场劫难来到这块土地后靠赤手空拳逐一打拼的人们,纷纷以手拭泪。
“我们兴办学校,我们鼓励孩子们入学的时候,其他人很不能理解。他们有人好心好意地劝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想其他的吧。',我们没有听从。因为我们的祖先奉行‘读书才能出人头地',现在我们换了一种说法叫做知识兴国,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即便是在各种歧视和生存链的地段爬行,在没有什么帮助的困境中,我们这些炎黄子孙依然靠知识改变命运,希望纯粹靠自己的努力,最终实现了自我命运的救赎。只要我们努力,孩子们一代比一代受教育程度高,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在我们这,即便大字不识一个,哪怕每天吃糠咽菜省吃俭用的父母,也知道要尽可能让孩子读书。”
台下鸦雀无声,各家自是心有戚戚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血液中隐藏的文化基因一直呼啸着不认输,叫嚣着要改变我们的命运。周永芝,我们沈娜仁同学的母亲,一个人来着两个孩子万里迢迢来到这里。为了供孩子们读书,每月打三份工,没日没夜地加班,最忙的时候甚至一个月连一天都不休息。沈娜仁找到我们,希望能够帮店家做点小活赚取学费,那时候她才8岁。辛苦了这么多年,周永芝终于苦尽甘来,大儿子沈绍仁前年考上普林斯顿大学,今年我们沈娜仁同学又考上了康奈尔大学。昨天很艰难,今天很辛苦,明天很快乐。”
“大环境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个体很难对抗环境,无论你强大与否。你们走出这片乐园之后,依然会遇到贫穷,会被人被轻视,会被人被欺凌。但是,你们要永远记住,错得是他们,而不是我们的血液不是我们的皮肤。歧视,永远都错,永远都不该存在。”
“就算我们是蜉蝣,只要我们还能游泳,只要我们肯努力,总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坐在比别人高的地方。”
“我们今天很渺小,但我们的将来必定光芒万丈。无数个我们,终有一天能够逆天改命,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畅行于这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