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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思安冷哼一声:“你让我别心悦沈公子,说他不是好人。那秦大人一样来抓我们的,你不也口口声声为他开脱?我配不上沈公子,你就配得上他了?”
  “大姐!”苏允嫣冷了脸:“咱们寨中几百条人命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我不知道你为何还有心事想这些东西。想要嫁人,也得先把命保住!”
  “你看,”柳思安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一说中你的心思,你就开始凶。咱们是匪他是官,是敌人!沈公子不一定是对付咱们的……”
  恰在此时,听到外头的秦大人道:“你们寨中是否有一位姓沈的客人?”
  柳思安声音戛然而止。
  苏允嫣冷哼一声,扒在门后,听柳父道:“确实有一位,他刚好遇上被胡寨射伤的小女,路见不平救了她回来,还因此受了箭伤,已住了十余日。”
  秦大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提议:“这么多饭菜 ,不如请他来一起吃。”
  苏允嫣打开门:“我去请。”
  她倒想看看,沈居霖得知又有官员前来后,是个什么神情。
  柳思安赶紧跟上,两人绕到后院,只见沈居霖坐在屋中,手中拿着一本书,正闲适地翻着。
  不等柳思安开口,苏允嫣率先道:“沈公子,您既然愿意救我,肯定是个热心肠的人。能不能再帮我们一个忙?”
  沈居霖放下书,好奇问:“什么事?”
  柳思安想要开口,苏允嫣掐了她一把,继续道:“我们逍遥寨在外人和朝廷的眼中是匪徒,但您却亲眼看到过寨中人秋收,我们只是普通自给自足的百姓,从未抢过人,今日咱们寨中来了客人,正是朝廷派来剿匪的大人。我们笨嘴拙舌,解释不清。您能不能去帮我们陪一下客人,顺便帮我们分辨一二?”
  沈居霖面色微变:“剿匪的官员?着官服了?多大年纪?”
  “很年轻。”柳思安终于找着了机会说话:“没有着官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沈居霖已经起身,向来温润的公子此时脚下匆匆,早已没了之前的从容。
  见状,柳思安眼神一黯。
  既是为了他的漠视,也是为了他的急切。
  正常人听到官员,难道不是该避之不及吗?他跑得这么快,一看就有问题。
  柳思安看向边上的妹妹:“这剿匪的人,怎么还分成了两拨?”
  苏允嫣缓步朝院子走去:“正常的话,应该是互相对立的两人,会抢功劳,事儿就办得快。也会互相戒备,盯着对方有没有纰漏。”
  柳思安若有所思,又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允嫣指指脑袋:“多想想就知道了。”
  外人看起二人都觉得姐姐柔顺温婉,大方知礼懂事。看妹妹就觉得活泼不听话,天真单纯。
  但其实,姐姐性子比较天真。妹妹嘛,也差不多,只是经历了后来的那些事后,才一点点变得聪慧。
  姐妹二人回到院子,沈居霖已经坐到了柳父的另一边,正戒备地看着对面的秦大人质问:“秦指挥使,咱们不是说好了的,逍遥寨归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秦大人面色不变:“是柳寨主请我来的,说寨中都是普通百姓,让我来眼见为实。”
  沈居霖面色很是不好看。
  柳父恍然:“原来沈公子也是剿匪官员吗?”他忙站起身,深施一礼:“沈大人身为剿匪官员还能援救小女,该是知道我们逍遥寨的清白的,实在正直。草民感激不尽,怠慢不周之处,还请沈大人勿怪。”
  提及援救,饶是沈居霖脸皮再厚,也有些不自在。他明明就是借着此事进寨子打探,并且,最心虚的是,柳娇娇身上的箭是他让人射出的。
  柳父像是没发现一般,再次一礼,道:“我们寨中确实是普通百姓,已有二十年没有下山抢劫,就是之前,也绝没有伤人性命,寨中众人无辜,非胡寨虎哥之流,还请二位大人明察。”
  沈居霖沉声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这就是不信了?
  苏允嫣真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瞎”,只是考虑到如今不对等的身份,到底将这话咽了下去。
  边上柳思安面色惨白。沈居霖已经表明身份,且不信任柳父的话,很明显,那位秦大人如何想的众人不知,但沈居霖这话里话外,似乎是一定剿了逍遥寨的!
  父亲没错,妹妹也没错,是自己错了。
  柳思安一时间心里难受无比。
  柳父有些焦急,问:“那沈大人要如何才信?”
  沈居霖收起了曾经的温润,板着脸道:“抓起来审问一番,自然就清楚了。”
  柳父:“……”
  抓起来审,万一有人受不住刑认罪。那寨中的几百条人命岂不是就此枉死?
  一时间,不说这边姐妹二人,就是柳父都有些绝望。
  苏允嫣看向秦大人:“秦大人也这般想吗?”
  秦大人看向她,淡然道:“其实不用审问,也能查得出。”
  沈居霖不满,喝道:“秦休!”
  秦休皱眉:“沈大人,我才二十岁,耳朵好得很,你不用这么大声。”顿了顿,继续道:“寨中有上万斤存粮,这可不是小数。咱们只要在周围几个城中打听一下,逍遥寨有没有去买粮食,便知他们口中的自给自足是真是假。”
  苏允嫣微微松口气。
  柳父立即道:“多谢秦大人。这些粮食都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每年都要余下一些,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更好,余得更多。只要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在里面搅浑水,我们逍遥寨肯定经得起查。”
  他口中的别有用心之人,指的自然是沈居霖了。
  话说到这里,沈居霖的面色很不好看。若他执意抓人……秦休说了可以不审,他若非要审,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他要屈打成招。
  沈居霖转而问道:“你们寨中既不是匪徒,为何前两天你们不让我出来?”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好人。”苏允嫣接话:“那是我受了伤,昏昏沉沉醒过来一次。刚好听到有人劝你别孤身犯险。凭着我们的作风,只会对敌人出手,你到我们这儿是犯险,肯定是想对我们不利。”
  沈居霖满脸诧异几乎遮掩不住:“你醒过来了?那为何你们还如此优待于我?”
  柳父苦笑:“我们只想做普通百姓,不想与朝廷作对。要是苛待于你,我们逍遥寨也完了。本来我还想着让您亲眼看看我们寨中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您看过之后还不告辞,于是,我们就只能……另寻生路,请来了秦大人。”
  沈居霖:“……”还成了我的错了?
  第38章 背锅妹妹 七
  就算逍遥寨变成了普通百姓, 能够做寨主的又怎么会是蠢人?
  沈居霖又想起前天他们约自己去寨中看秋收,看孩童嬉闹,看寨中众人的衣衫饭菜。还有柳父话里话外对明后年的憧憬……无一不是在表明,寨中没有抢劫, 更没杀人, 只想好好过日子。
  凉州城外劫匪横行,朝廷屡次剿匪都未能一网打尽, 这一回朝中派他和秦休前来, 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剿的, 甚至还想怕镇压太过出大乱子, 让他们先试着招安。招安不成再剿匪。
  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匪徒头目, 都可招安, 给予其良民的身份,让衙门重点看顾几年, 只要不再犯事, 就是普通百姓。不止如此, 若是有匪徒愿意劝服他人, 还能给些优待。比如有真才实学者予其科举, 武艺高强者入衙门做个衙差或者入伍等等。
  但是, 真顺利招安了,哪儿有匪徒抵死不从而钦差带兵镇压的功绩大?
  到了凉州后,沈居霖率先选了人最多的逍遥寨, 来之前他就打听过了,逍遥寨从未杀人, 也是和城中来往最多的。证明其手段温和,防备心弱。且寨中人最多,到时候功绩更大。
  他还大方地表示自己能力不足, 只能收拾一个逍遥寨,其余的都让秦休去镇压。
  可谁知道,秦休居然拐了个弯,跑到这里来了。这让沈居霖如何不生气?
  甚至也迁怒上了跑去秦休请来的柳父。
  可再怒,事已至此,沈居霖也无法。看向秦休:“秦指挥使,咱们早前说好了的,逍遥寨给我,你去镇压其余几个寨子,我都将大半功劳给了你,难道你还嫌不够,非要将所有的功劳都占去才满意?”
  秦休冷着脸:“我只打了一个不听劝告的胡寨,如今逍遥寨归我来说服,剩下的那些都还没动,不如我全部留给你?我二你三?”
  沈居霖:“……”
  听到说服,柳父心里顿时一松,待听到后面的话,嘴角微翘,又忙掩饰住。
  别看胡寨被收拾了,其余三个可也不是好相与的,总之一句话,以抢劫为生的寨子,无论哪个拎出来都比自给自足的逍遥寨要凶悍得多。苏允嫣嘴角也不自觉勾起,压都压不下去,只得侧头避开。
  对上黯然神伤的柳思安神情,苏允嫣心里就更爽快了。
  见沈居霖沉默 ,秦休扬声对自己的大兵道:“你们敞开了吃,咱们的事了了,只等着把胡寨审出来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沈大人,免得他说我霸道占他功劳!”
  之前那两桌官兵还有些矜持,一盆馒头都没吃完,听到这话,再不客气。
  苏允嫣进了厨房,又端了两盆馒头过来:“厨房还有,管够!”
  一片狼吞虎咽里,沈居霖面色难看无比。
  秦休恍然:“沈大人这是不敢下山?没事,等着跟我们一起就是。”
  沈居霖:“……”
  他咬牙切齿:“秦休,你未免欺人太甚!我来了十几天,眼看就要摸清……”
  “你都来了十几天了,没看出来逍遥寨自给自足,这能怪我吗?”秦休一本正经:“我才来半天,就看得出来,逍遥寨没有抢劫,没有杀人,寨中人手上大半都有干农活留下的茧子,就算秋收是假的,存粮是假的,但干活的茧子可做不了假,哪怕寨中人也是假的,可连他们寨主手上都有干活的茧子,不会连寨主都是假的吧?”
  “他们手中没有人命,既然如此,就合了皇上给的旨意,可以招安。就招安而已,哪需要十几天?”
  沈居霖还真没注意茧子的事,但就他看到的这些,也知道若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是装不出这幅秋收的热火朝天的。他也清楚寨中人没有抢劫,可是,京城离凉州千里之遥,若是招安,他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
  他瞄了一眼柳思安的手,立即道:“她分明就是握剑的手!”
  柳思安回神,看向自己的手,确实有几个茧子。
  柳父立即解释:“我们寨中能种粮食,之前天下大乱的时候好多人眼红,若我们没有自保之力,逍遥寨早已经易主了……秦大人,若是能够招安,我们成了普通百姓,定不会再练剑了的。”
  秦休颔首:“普通百姓也可以练剑,只要不做坏事就行。柳寨主若是愿意,还可投身军中,为皇上效力。”
  话里话外,已经打算招安。
  柳父大喜。如果投身军中,就当真是脱掉了身上这身匪皮,再不用担忧在逍遥寨中的众人的性命了。
  沈居霖呕得一口老血险些吐出。
  一顿饭吃完,柳父又带着秦休去转悠,这一回就是去寨子周边看风景了。
  哑叔也再没有管沈居霖行踪,随便他在寨中乱窜。
  那位跟着秦休来的儒雅男子已经拿出纸笔,开始一一记录寨中众人的姓名年纪与搬来的时间,还有最近下山的行踪之类。虽然麻烦了点,但寨中众人都很乐意配合。
  苏允嫣站在一旁听着,主要是在寨中人说不清时帮他们补充,顺便让他们别乱挤。
  眼看后面又乱哄哄,刚记录过的人出去后正跟众人解释方才问了他哪些话:“我媳妇是桃花,他问我姓什么,可就是桃花啊,大概是姓桃?”
  年长一些的人中,娶的妻子好多都是在外逃荒而来。有一回胡寨跑来攻打逍遥寨,那时候还是柳祖父做主,于是带着人也偷袭了胡寨,将他们关着的姑娘都救了出来,然后放她们下山。这其中,又有些姑娘全家都被胡寨所杀而没地方去,有些甘愿留了下来,就成了寨中的媳妇。
  “无论姓什么,你媳妇儿都是桃花,难道还能是别人?让桃花知道,不挠花你的脸!”
  众人哈哈大笑。
  苏允嫣走过去,低声道:“牛叔,你们小声点,耽误那边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