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觉得眼熟,这陆同志跟陆少帅,长得一模一样啊。
俩人还都姓陆……
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走在前面,俩人差不多的年纪,又都是从四十年前过来的,有些话旁人不能说,双方还是可以互相说的。
前面她因为陆长缨夸她可爱躲了两天,后来就懒得躲了。可爱就可爱嘛,估计陆少帅也就是这么随口一夸。
跟人聊着天,廖清欢把后面的几个徒弟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上次来过,所以目的很明确,直接就买棉花。
买棉花也要票,她手里有专门的棉花票,是跟着这个月工资一道发的。听林香香他们说,棉花票有很多的,快到冬天的时候几乎都能领到。
她手里的棉花票上面还印着海城棉花票,下面有一份的字样。
趁着自己师父在买棉花,吕锅直接走到陆长缨身边。
“陆同志,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长缨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就跟着出去了。
商店很大,吕锅带着人转个拐角,来到一处巷子里,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一脸审视的看着陆长缨。
“陆同志,我觉得你长得挺像一个人的,或许,你认识陆长缨吗?”
陆少帅的名字他也知道,在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
虽然现在他面前的人穿着普通,但这长相和气势都跟那陆少帅一模一样。
“我就是。”
陆长缨干脆的点头,声音微哑,直接就承认了。
吕锅皱了皱眉,“所以你跟我师父都过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人过来是巧合,怎么会两个人都过来?
“为什么你长得跟以前一样,而我师父却……”
“这个我没法跟你解释,我来之前是中弹死了的,醒过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也是巧合才碰到了你师父,真要解释我解释不清楚。”
如果这不是廖清欢的大徒弟,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谁。
吕锅微微颔首,他这么大年纪了,碰见的事情多。自己师父换了个身体再活过来的事他都轻松接受了,对于陆长缨过来的事,自然也轻松接受。
只是他看着对方的脸,难免会想到他的身份。
国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在他看来陆长缨的存在像是个威胁。因为在主席身边负责吃食,他知道哪些上面领导为了国家付出了多少心血,所有人都在为刚成立没多久的国家努力着。
他并不希望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是来自于这位陆少帅。
吕锅担忧的表情陆长缨看得分明,心里暗暗想着,这师徒俩人还真是想法一样,居然都在担心同样的事情。
“你不用去在意我的以前,我现在就是和平饭店一名普通的服务员而已,你想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我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陆,陆同志,我是在京城做事的,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国家的发展,领导人们真的非常努力。当年陷入战火的时候,大家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完全没法比。我们也不希望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逮到机会,所以,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会马上上报。”
只要陆少帅一直安分,他就当这个人是普通人。如果他一旦做了什么事情,那就不要怪他了。
陆长缨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天气凉了,这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吹,也纷纷扬扬的往下飘着,很快就在地上堆了一层。
“你放心,我敢直接承认,就不会怕你做什么。”
廖清欢把棉花买完了才发现大徒弟和陆长缨消失了,商店人很多,大概是快到年末了,就有人提前过来把年货买上。不然等到了年底,会发现糖啊什么的全都不好买。
她挤在人堆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正要去找人问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廖清欢。”
“嗯?”
她回过头,就看到陆长缨手里拿着两盒雪花膏。
“给你。”
对方不由分说,直接把雪花膏塞到她手里,然后又转过身,“我去买棉花和布了,你在这等我。”
廖清欢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雪花膏,就,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以前她还用国外来的香水呢。但这两盒雪花膏,愣是让她心跳迅速加快,圆脸变得红彤彤的。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一群妇女中间,尤其高壮的陆长缨,眼睛一眯,笑容灿烂了起来。
……
自从女儿廖可心下乡之后,钱大嘴就觉得家里的活越来越多了。以前晚上煮饭有大丫来做,一家子的衣服也都是大丫来洗。
后来大丫走了,这些活就让二丫去做了。
她摊着手,舒舒服服这么多年,除了做肉菜之外,其他活都没干过。
可现在呢,早上她得爬起来煮早饭吃,中午大家在工厂吃或者是在学校吃。晚上她就得早早的赶回来做饭。这还不算什么,一家老小的衣服全都是她洗的。自己男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儿子她不舍得。好在是冬天到了,一个星期也就洗一次澡,轮到休息那一天的时候把衣服都洗出来就完事。
但钱大嘴确实好些年没吃过这种苦头了,有时候晚上做得晚了,自家男人就得跟她吵架,说她做饭做得晚,是不是想饿死他。儿子那边也不听话,哭哭闹闹的说要吃肉。
她倒是想买肉啊,可现在少了大丫那一份钱,没法像以前那样去买肉吃肉了。再说了,当初能经常有肉,还是她逼着大丫从饭店偷偷拿的。
越想她就越觉得亏,早知道当初就不把大丫逼那么狠了,这样至少每个月还能吃上几回肉。
只是现在让她去找大丫,她是不敢的,上回那男人把她给吓够呛,敢把他们往池塘里扔,下回就敢把他们往山崖下扔。
至于在乡下的小女儿,她也心疼,这几次寄回来的信,上面都在说在乡下干活干得手上全是泡,连脸上皮肤都粗糙了很多。
想着女儿也是爱俏的年纪,可不能在下面把一张好看的脸给毁了,不然以后可不好嫁人。这咬咬牙,一跺脚,就从家里拿了钱,到商店给孩子买瓶雪花膏,再把之前小女儿想要的布给她买了,到时候一起寄过去。
这商店人多,她凭借着自己的身板还有那张开口就脏的嘴,成功击退了其他老娘们,抢到了一块说是广城那来的布料。
等她把雪花膏也买了一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上回把她扔到池子里的男人手里拿着两盒雪花膏。
这不是有仇嘛,所以她立马就悄悄的跟上,想看看这一个大男人买雪花膏是给谁的。
等看到是谁接过雪花膏的时候,她眼睛瞪大了。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大丫。
好啊,难怪上回这男的直接把他们扔到池子里,感情是对这大丫有意思。
想到这,她一撇嘴,不是她看不上大丫,他们厂子里有人跟她说现在和平饭店的菜可出名了,都是大丫做的,她也不信,主要是这丫头除了胖还又懒又馋,这都多大岁数了,也没人看上的。
现在有个个子这么高,长得还很不错的男人看上她,都已经是烧高香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上回这男的敢那样对他们,以后他们有个事找大丫,不都得被赶出去,她男人和她儿子的身板压根就比不过这男的啊。
如果他们俩真在一起了,大丫就有了靠山,以后他们就更近不了身。
虽说现在大丫脾气变了,可在钱大嘴心里,觉得对方也就是一时这样而已。女儿家家的,以后找婆家都是要娘家的。她和她男人不还是作为父母出现,这孩子总不能从她那个饭店出嫁吧?
她一直觉得,大丫迟早会回家的。可要是她有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对象,那她可没法掌控对方了。
思来想去的,钱大嘴心里有了个想法。
她和廖向国怎么着也是她爹妈,给她做主个婚事还是可以的。正好前些日子有人上门来,说西城那边有个人家的儿子是傻子,打听到大丫这身材长相没人要,就想着能不能撮合一下。
当时她还觉得这人看不起他们呢,大丫再怎么不好看,那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有正式工作,怎么着不止配傻子吧?
现在再看,傻子就傻子吧,那西城一家说是家里条件不错,结婚就能给三百块钱呢,与其让大丫跟这人好上,不如配个傻子。
这么一想,她也没露头,只躬着身子,悄悄的绕着他们跑回了家。
……
跟着师父上商店,林碗他们几个差点把店给搬空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师父,手里头家底还是有的。
知道师父过来就领着一个月的工资,可把吕锅他们给心疼坏了。
什么女孩爱吃的小零食啊,全给买了一遍。这还不算,什么收音机缝纫机之类的,当场就掏票买了。
就差个自行车,没货,他们没买上。
几个老头手里抱着,肩上挂着,跟扫荡似的跟在廖清欢后面。
周围逛商店的就看到这几个小老头一会指着这个问中间那个胖女人要不要,一会指着那个问要不要。
这爷孙出街的画面,愣是把周围逛商店的年轻小姑娘给羡慕坏了。
廖清欢都恨不得捂着脸走人,她什么都不缺,以前日子过得奢侈,那是因为她有钱,可以随便花。现在日子过得清苦,是因为条件就这样。
但她这些徒弟跟她吃了多大的苦一样,嚷嚷着说苏城的丝绸好,要给她买来做被面。一会又是她没有一身翻领式,他们这边买了布,让自己媳妇做一身送过来。一会又是师傅喜欢吃的那些蜜饯糕点都没得卖,只能买些瓜子酥糖之类的给她随便尝尝。
好容易把人劝出来了,廖清欢走在陆长缨身边,颇为苦恼得皱着眉。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吃不得苦的人。”
小时候为了学做菜吃了那么多苦呢,怎么可能会因为现在条件一般就吃不了苦呢?
陆长缨手里也拎着些东西,还买了个大牡丹花背面红红艳艳的镜子。
廖清欢瞅了眼镜子,然后撇开脸,还是别看了,看了难受。
“他们关心你,才不舍得你吃苦。”
陆长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微微笑着说道。
一伙人回了饭店,一下子廖清欢住的那个房间就堆满了东西,林香香跑进来看热闹。
“天呐,收音机还有缝纫机都有。”
她羡慕的摸着那些东西,这可是每个女孩都想要的物件。
“廖师傅,等我下次弄来了票,再给您整一个电视机,晚上没事您就看看电视。”林碗一擦头上的汗,乐呵得很。
以前是没那个机会孝敬师父,只能逮着纸钱可劲的烧。现在有这个机会,什么最好的东西都弄给师父。
廖清欢拿抹布擦着缝纫机,说了不要买这些,这东西她也不会用啊。只是徒弟坚持要买,她也没招。
“弄那些干嘛?你看我像是有时间的人?”
还看电视呢,这不就跟以前听戏一个样。
“没时间归没时间,但您得有,这也是我们师兄弟几个的心思。”吕锅也觉得师父吃苦了,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能弄来更多花样的东西。
把缝纫机擦完,廖清欢指挥着陆长缨挪到角落里,还在上面搭了一块布,省得落灰。
“行了,剩下的我晚上再收拾,张师傅不是说晚上吃涮羊肉,除了吕师傅,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把羊肉片出来,正好我前些天新腌了一缸酸菜,味应该起来了,咱们就吃酸菜羊肉锅。”
她利索的指挥着,又给林香香塞了一把酥糖,让她和李淑华分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