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不在乎君主的道德,他们只在乎自己是否获益。如今在他们看来,他们是获益了。
“卧槽!”周逊正思索着,突然听见皇帝发出了拍案声,“发工钱……印钱,我忘记通货膨胀了!”
周逊:??
皇帝:“以后真的要缓缓了!!”
周逊:……
他再度思考那些遗孀的事,并嘱托手下分几部分开展工作——一则,将纳贡一事的危害融进说书的故事里,再编写胜仗的热血沸腾的故事,放进戏剧或说书里,又或者在墙上绘一些将军英勇作战的连环画。二则,在士人之中,想办法同他们说清此事。三则……
查清这些传言的背后主使者。
周逊不相信舆论会简单地向着一个方向发酵。
而且……
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手下领命去做。
第一项进展得很顺利。第二项则受了些阻碍,但中间有了鲁丞相、谢正卿与李邈的发声,事情便容易了许多。让周逊没想到的是,严嘉居然也随之发声。看来严嘉经过严小姐之事后,的确成长了不少。
他曾在路上见过严嘉。严嘉当时在买东西,神色却较从前的怯懦或冷淡,变得温和许多。他在回头时看见了周逊,先是怔了怔,然后对周逊笑笑。
“最近还好么?”他主动说。
他的神色里并没有阴霾,而是海阔天空般的温柔。他告诉周逊,严尚书也接受了女儿私奔的事实,严小姐也常常寄信回家。严尚书终于在自己的面子和女儿的幸福中选择了后者,时常在家里偷偷地看女儿的书信,并念叨她的安全。他很想同周逊道歉,只是暂时还拉不下面子。
周逊笑了笑,他看着如今的严嘉,心想,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他们都是年轻人,还有几十年的岁月要同朝为官。或许总有一日,他们会笑看年少时的轻狂,再度成为朋友。
他也不在乎严尚书的面子什么时候能拉下,严尚书老了。老人就让他固执着吧,又或者随他某一日,终于变得慈和起来。
而谢正卿在轻若“死”后沉默了许多,他变得越来越像家主了,只是向父亲婉拒了与顾大学士的孙女的婚事。他还是常常在那座茶楼上喝茶,看着蒙蒙雨色对面空荡荡的窗。
窗上没有兰草,窗内也没有绝世的美人。
可他对贫民也温柔了许多。据说,他同得知了先辈李至玮的故事的李邈一起,替穷人做了许多事。他终究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谢正卿,他心中埋葬着一块墓碑,却并未让他因此而堕落。
谢家家主对此有些不满,不过他终究知道,自己会老去。即将接替他的人是谢正卿,是新一代的青年。
至于第三项,使者还在查。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消息——叶家家主终于承受不住惶惶不可终日的压力,疯了。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在恐惧中窒息而死。
至此,林家的仇人,除周采,全灭。
沈老头则常常去李家的墓园里,找那块无字碑喝酒。他倒是从来不伤心,神色里都是幸福与豁然。
陆显道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白于行常常去看他。某天,他突然问周逊,如果想送人一个礼物,该送什么?
送什么?
周逊看见白于行苦恼的样子,顺便瞧见章灵素又来替陆显道把平安脉——他瞧见白于行立刻就有些紧张起来了,却明显不是紧张章灵素,而是一直在忍不住瞅陆显道,看他的视线有没有往姑娘那里瞟。
章灵素出去了,小五在外面等她。两人一边走,以后要是有了个女儿,就叫她橘子。章灵素反驳他,说要叫就叫她兰,她喜欢兰花,不喜欢橘子。
“那你……怎么每次都把橘子收下?”
两人走远了。
这边白于行还在眼巴巴地等周逊的答案。周逊看着他,突然有些狡黠地笑了,低声道:“你没看出来么?陆显道从来没喜欢过章姑娘。”
“那他喜欢过谁?”白于行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刚说出来,就有些懊恼和隐隐的焦急。周逊瞧见陆显道正从里面往外看,笑了笑道:“自然是用心给他准备的礼物。”
“用心的礼物……”
“你为什么要送他礼物?”
“这,”白于行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人道主义关怀,顺便感谢他之前开导我失恋……”
周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