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扒拉,就把周逊的半边儿衣领拉下来了。
两人:……
周逊默默地把衣服拉了上去。一番对话后,他大概知道自己居然犯了个误会,在啼笑皆非的同时,他也寻思着皇帝这“心意到了”的说法真是……
怎么听怎么诡异。
“对了,”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皇帝连忙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今天大晚上地不睡,还因为想起了一件事,睡不着……”
“什么事?”
“写祭天文的事,言官那边说,要我亲手写给上天,才有诚意。”皇帝说着又抓了一下脑袋,“让我自己写,这可怎么写啊?”
周逊知道每到夏日,大景内总是常有些大大小小的旱灾,因而多个祭天之事也是正常的。而大景的确也是有这个规矩,要皇帝自己写来自己在祭坛上念了,才叫诚心。
不过这规矩也只是书本上的事,平日里到底还是翰林院的人替皇帝起草。可皇帝这回边抱怨边愤愤:“哼,这些人分明就是在借机发泄对最近周采的事儿的不满,满嘴里都是周采文采斐然,离了他就没人能写了的意思。故意拿这个来刁难我叫我亲自写呢!他们就等着我拿出来一篇次一等的,和去年那篇比较,好借题发挥一番——”
说着,他也叹气:“不过我当时心情不好,居然也应下了,这下……”
“可皇上若是写得更好呢?”
第85章私心
“哎呀,你就别操那个心了。”皇帝大大咧咧地便回绝了周逊,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天上降雨那是大气层该管的事,不是神仙该管的事儿。那群言官就是一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像个容嬷嬷似的捡着细枝末节的事情来说我。大不了我写一整篇‘龙王牛逼,龙王归来’在台子上烧了就行。”
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逊无奈笑笑,道:“随便你吧。”
皇帝在偏殿里闹了这一通,后来也总算回去了。周逊和衣躺下,盯着天空,迟迟没有睡着。
不可否认,他当时提出那句话并不是因着想替皇上分忧,而是因自己听见了“周采”两字。在听见“周采”二字时,他便存了要自己写一篇出来和他一较高下的小心思。
然而在皇帝拒绝他时,他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失落。相反,他在极为短暂的些微尴尬后,感受到更多的却是庆幸与释然。
这种私心并非利用,皇帝也并未察觉,却一样会让周逊感到惭愧。皇帝以赤诚待他,他也应当以赤诚相报。
而且……
方才说那番话只是出于一时的激动,真要深究起来,周逊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文采是否能胜过周采。
周采到底是比他多出整整三年的经验。而他,却被那段晦暗的过去偷走了整整三年。
周采站在皇帝的身边,替皇帝写这些文书,是光明正大,是理所当然。而他……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周逊想,他到底还是有些不自信的。
第二日于书铺里时,周逊坐在书桌前撰写沈老头所命题的策论时,却依旧想着此事。等他回过神时,沈老头已经从他手底下拎出了那张策论,从头看到尾,并对周逊咋舌道:“大失水平,心不在焉。不想写就看店去吧。”
周逊汗颜。他坐到柜台前,将那张纸折起。正当他随意地将其塞进一本在看的书里时,门口却传来了风铃声。
“周公子!”
严嘉原本是来还书的。按理说如今严府出了这些事,他近日里心情原本很不好。然而当他看见坐在柜台前的周逊时,心情却没来由地好了起来,就连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周逊抬起头来看见严嘉,少年也看着他,神采飞扬。周逊将书同严嘉的感谢一并接过,随口问了他一句姐姐如今的状况。
说起姐姐,严嘉的面色便沉郁了起来。不过家中的事情,他同周逊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而父亲的所作所为,他做儿子的也不好置喙,于是只能摇摇头。
周逊见他不说话,并不在意地笑笑道:“最近铺子里进了一些新的诗集,你再去选选其中有没有想要的,拿给你姐姐看看。”
严嘉走后,周逊一直在柜台处坐到申时。他要走时想起那篇被沈老头批评过的策论,再要从柜台旁堆着的书里去翻,却找不到了。
……难道是不小心被谁拿走了?
也是,这边人来人往,若是有人在结账时不慎拿多了一本书,也不算是很罕见的事。不过……
“大失水准,心不在焉!”
周逊:……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篇策论或许会被人看见,他有一种即将被某个不知名的人公开处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