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了门口,就一头撞进了秦斐的怀里。
“表哥,快跑呀!”天大地大,她爹眼里,跟她娘亲近最大呀。不跑,等着被打么?
拉起秦斐一起,顺着游廊就跑了。
“阿福,你给我站住!”靖安侯等人跑了几步后才追出来,跳脚喊,“薛妙!”
完了,她爹气得都喊她大名儿了。
阿福一口气跑到了园子里,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往后看,还好,人没有追过来。
“妙妙?”天本来就热,又跑了这一通,眼看着阿福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秦斐替她擦了,“怎么了?”
“没事。”阿福摆了摆手,“我跟爹爹时常这么玩。”
靖安侯假意教训女儿,她尖叫着逃跑,时常会满园子绕着跑。昭华郡主就曾经无奈地与定国公夫人说,好在是没有旁的邻居,不然人家还得以为她家里天天打孩子。
父女俩,都没个正人形儿。
秦斐:“……热不热?”
“热。”阿福点头,抹了一把脸。
头发都湿了呢,汗津津的。
“要不,去我府里吧。上次你说荷花开得好,我叫人做了荷叶粥和荷叶包子。”
阿福眼睛亮了,“那表哥等着我。”
飞快跑回去换了身浅黄的衣裳,小蝴蝶儿似的飞了回来。
秦斐轻笑,“咱们不走正门了。”
领着阿福走到了两府的隔墙处,看看四下里无人,抱着阿福跃了过去。
躲在假山后的靖安侯目瞪口呆。
这是真不拿着他老人家当回事了?
想了想,去找昭华郡主了,决定从大门走,也去豫王府做客。
豫王府的园子里,两个正在打理花草的下人见了秦斐抱着个隔壁的阿福姑娘跳了进来,都吓了一跳。
他们家王爷,这是把人家小姑娘给抢来的?
不怕隔壁侯爷和郡主来拼命呀?
“咳咳。”
饶是秦斐活了两辈子,可很显然,脸皮修炼得并不到家。虚咳了两声,将阿福放下来,领着走了。
还没走出多远,管家苦着脸跑着迎了来,“王爷,隔壁郡主和侯爷来了,让您……让您带着福姑娘滚出去呢。”
老管家真是操碎了心。
真快啊!
方才还以为能够跟阿福独处一个下午,转眼就被追了来。秦斐无奈,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叫阿福长大了,早早定下名分,他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只好又吩咐管家,“请姑母和姑丈去花厅。我让人预备的东西,预备好了没?”
老管家笑着看了阿福一眼,回道,“都预备好了,荷叶粥熬了一个上午,这会儿正好喝。包子也都是现成的东西,现蒸才好吃。”
“让人把昨日的鲥鱼蒸了,再预备几个小菜送到观雨亭去。”
管家答应了,自去预备。
秦斐与阿福说道:“鲥鱼也就是这些日子吃着好,我让人收拾了,蒸了你尝尝,也看看我府里请的这个厨子手艺如何。”
豫王府里大概是京城中厨子换的最快的了。秦斐这才回来多久的功夫,已经换了三茬儿厨子了。
阿福不管这个,有美味就可。跟着秦斐来到前边迎着靖安侯夫妻,靖安侯冷着脸,哼了一声。
“姑丈。”秦斐过去恭敬躬身,又见过了昭华郡主,便请二人去观雨亭用膳。
靖安侯:“难道我是来吃饭的?”
这小子,抱着闺女就走了墙头。虽然他有那么点心思,想着叫两个小儿女多多接触些。也没有这么办的吧?
秦斐做足了低姿态,既不辩解,也不多说什么,只用一双茫然委屈的眼睛看向昭华郡主。
“成了,你做什么?”昭华郡主与丈夫心意相通,她也看好秦斐,觉得女儿娇气,若是能找个知根知底,又在跟前的人嫁了,才是放心。秦斐就正合适,生母早逝,又和荣王父子反目,往自私点说,这会儿待他更好些,他往后能不一心待阿福吗?
转头对秦斐温言道,“阿斐别在意,你姑丈心里有火气呢。观雨亭在哪里来着?你带路吧。”
阿福偷偷对秦斐比了个大拇指。表哥好演技呀!
第46章 无端飘来一口锅
秦斐家的厨子不愧是换过了三波的, 不长的时间里整治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小宴,其中一道鱼皮水晶脍让阿福胃口大开,频频回筷, 更有凤凰丝烧麦让昭华郡主也很是喜爱。
秦斐特别命人取出了一小坛他从边关带回来的酒,酒坛粗朴, 才一开了泥封,便有股清冽浑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好酒!”靖安侯好饮, 且好烈酒, 闻见了酒香就先赞了一句。
“这酒入口不觉如何, 后劲儿却是很足。”秦斐执壶为靖安侯斟酒奉上。
靖安侯看酒水稍带粘稠挂杯, 未到跟前让人已有醺意。
“不想边关之地,竟有如此佳酿。”酒入咽喉, 如火线般滑到胃中,唇齿间余香萦绕,靖安侯点头。
心中喜欢, 便小酌了几杯。正如秦斐所说, 酒的后劲儿不小, 靖安侯直接高了。
不过靖安侯酒品上佳, 哪怕有了醉意了, 也不似寻常粗汉那般吵闹, 只是几下甩开了外袍,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豪放, 强拉着秦斐与自己下棋而已。
秦斐无奈,只得答应,又与昭华郡主说道:“有收拾干净的院子,我送姑母和表妹去歇歇。”
“何必费事,我们回去也并不费什么功夫。”出门左转就到了。
秦斐笑道:“姑母好歹让我尽尽心。大中午的走回去, 到了家里困意也走没了。”
“你们两个……”靖安侯日常惧内,酒后大丈夫,怕秦斐不肯与他下棋了,一指昭华郡主和阿福,“别絮絮叨叨的,阿斐这里不是别处,去歇着!”
咦?
阿福睁大眼睛。她爹喝高了,原来这般?
“这人……”昭华郡主气笑不得,抬了抬下巴示意秦斐,“成,阿斐带路吧。”
秦斐亲自将人送去了一处清雅的院子,院中遍植玉竹,院后是一湾活水。即使夏日里,才一进去也立刻有种阴凉之感。正房只有三间,内室甚为阔朗,窗上是上好的透纱,映着院中摇曳的竹影,仿佛能让人闻到细细的竹香。
“这里好。”阿福不耐热,见床上铺着象牙簟,垂着浅色罗帐,屋子四角又摆了冰盆,顿觉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抬头看昭华郡主,“娘?”
“甚好。”豫王府里就秦斐一个爷们儿,连服侍的下人都是一水儿的男人。除了阿福偶尔过来玩,女人们想进来都找不到门。
这屋子收拾得精致又舒适,不用想就知道是预备给谁歇脚用的。
昭华郡主点头赞道,“阿斐有心了。”
看着在昭华郡主身后正对着自己挤眼睛的阿福,秦斐唇边露出一抹笑意,转而对昭华郡主说道,“姑母表妹就在此歇息,只是府中没有婢女,我这就让人去将姑母得用的丫鬟接过来。”
“好。”
秦斐转身出去,让管家遣人去隔壁接了昭华郡主的丫鬟来服侍,自己继续往水阁中,陪着靖安侯下棋。
谁想到了水阁之中,就看见靖安侯正自己与自己对弈,神情专注极了。
“阿斐。”
靖安侯没有抬头,招呼秦斐,“过来。”
秦斐走过去,见那棋盘之上,黑子白子战成一团。
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至此,也是难得了。
“坐下,与我手谈一局。”
“是。”对靖安侯,秦斐十分的恭敬。一来,这是自己前世,也将得是今世的老丈人。二来,靖安侯本身文武双修,才干也令他钦佩。
二人对坐,你来我往之间,靖安侯忽然诶了一声,抬眼看秦斐,轻笑,“有趣。”
眼前的秦斐,不过十四岁的少年。纵然有沙场历练,终究年少。
可观其棋风,大开大合,攻击性极强,落子却又并不轻率。不是靖安侯不肯自谦,放眼京城里,论起对弈他不敢妄言无敌,却也自信并无几个对手。眼前少年,却能与自己不相上下。
“少年可畏。”
秦斐目视局中,“姑丈过奖。”
与清隽温雅的形容并不相符,靖安侯落子老辣,搅动局势波诡云谲。
抬起眼帘看了一眼靖安侯,前世翁婿二人相视一笑,俱都全力以赴。
等昭华郡主和阿福午睡醒来,来到了水阁中的时候,便看到了靖安侯和秦斐鏖战尤酣,两个人都专注地看着棋盘,靖安侯没有了醉意,秦斐也是少见的严肃。
阿福跑进去,趴在靖安侯肩膀上,“爹爹胜了?”
靖安侯手一抖,指间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他低头看了看,没好气地在阿福脑门上用力一点,“淘气!”
他也洒脱,身子往后靠了靠,看向秦斐的目光中甚是和蔼,“再过几年,我不是你对手。”
“姑丈手下留情而已。”秦斐起身,命人收了棋具,又请昭华郡主坐下,自己与阿福坐在下首。
“什么时辰了?”靖安侯看看水阁之外,日头已经偏西。
水阁外伺候的管家忙回道:“回侯爷,已经申时一刻了。”
“你们这一觉,可是睡了足足一个时辰。”靖安侯起身,“也该回去了。”
这两天定国公都在府中,他还打算过去与自己大哥说说话的,没想到在豫王府中耽搁了这许久。
昭华郡主也觉得在这里时候不短了,正领了阿福要和丈夫一同回去,忽然一眼看见秦斐似有话说,不禁诧异,“阿斐?”
秦斐玉白俊秀的脸上扬起笑容,“正要与姑母商议,方才与姑丈提起,每日里走动有些不便,您看是不是,在园中开一道小门?”
两家只隔了道墙而已,打通了更方便些。
昭华郡主倏然转过头,看向自己丈夫。秦斐年少,想一出是一处也就罢了,丈夫也跟着胡闹?
“咳咳。”靖安侯虚掩着嘴,干咳了两声。然后,一巴掌轻轻落在阿福脑袋上,“我与阿斐打赌来着……都怪这个小丫头,要不是她突然跑过来,我也不会输。”
就,都只是阿福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