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寒风凛冽,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竟隐隐有大雪降至征兆。
“姐姐,昨日皇上说让我提醒明英多带些衣服,我还觉得多此一举,如今看来,还是皇上想的周全。”
昨日二人和好,最高兴的莫过于忘川,今天不免多为凤玄彻美言几句,杜雪淳岂会看不出,抬手点了点忘川的额头,道:“来,让我看看凤玄彻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般替他说话,心里到底把我这个姐姐放到哪里去了?”
“姐姐自然是第一位的。”忘川摸着脑袋,言语真诚。
前尘往事近在眼前,忘川小小年纪为自己赴死的模样历历在目,杜雪淳一愣,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她担心如今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大梦初醒之时面对的还是杜青恒和凤玄冥丑陋的面目。
“姐姐?”忘川不知杜雪淳想起什么,眼神如此悲痛欲绝,生怕她出什么问题,不由焦急道。
回过神来,杜雪淳已隐去情绪,轻轻笑着裹紧身上的狐裘,道:“没什么,去看看明英收拾的怎么样了,趁还没下雪,我们尽早回宫。”
不多时明英便收拾妥当,忘川也将马车牵至梅园门口,朱门缓缓关上,园中风景也被尽数隔绝,杜雪淳抬头看向布满阴霾的天空,心中忧思万缕,皆化作一声叹息,被寒风吹散。
“姐姐可坐稳了?要走了。”忘川声音透过帘子,微微有些闷闷的,杜雪淳轻声道:“走罢。”
回宫后得知淑妃被禁足三日的消息,杜雪淳稍稍思索便大体知道她离开这一日宫里又发生了什么。
“娘娘,贤妃死了。”明英脚步匆匆,将手中的小纸卷交给杜雪淳,静静站在一旁。
杜雪淳将纸扔入炭盆中,火蛇瞬间将其吞噬,不过短短一日,宫里便少了一条人命,这皇宫果然是吃人的皇宫。
她手里捧着暖炉,走到门前,阴沉了半日,刚过午时便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
“吩咐下去,安葬的体面些。”贤妃不过是替罪羊,皇上刚刚登基,贤妃既没有孩子傍身,父亲的身份也不足以让她在后宫安稳立,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也只是徒增唏嘘罢了。
“薛岚怎么样了?”想起那日那丫头浑身是血的样子,杜雪淳心里便没来由一阵恼火,天牢阴暗潮湿,薛岚又身中剧毒,日子定然难熬。
“不知。”明英神色暗淡,轻声说道。
深夜,延禧宫。
彼时早已下起鹅毛大雪,宫中各景裹上银装,杜青恒手里拿着爹爹杜珩暗中送来的信件。
信中说的倒也明白,如今薛太傅失踪,对相府来说并非好事,早些做准备总归是好的。
“爹爹的意思,让我多与姐姐走动,毕竟是至亲姐妹,在宫中理应相互照顾。”
想到前些时日,杜雪淳害她和杜家损失了那么多银子,杜青恒便心中愤恨,恐怕爹爹也坐不住了,这才派人送信来。
“皇后娘娘怀着孩子,确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暮沉听出了杜青恒话中的含义,“只是娘娘也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娘娘何不和淑妃娘娘走动走动。”
贤妃已死,如今张婉儿孤身一人,此时和她结盟,确实能为已所用,杜青恒稍加思索,命暮沉随她一同去往张婉儿住处。
照顾张婉儿的侍女和往日似有不同,杜青恒倒不甚在意,宫中人员更替不过常有之事,暮沉来之前,她身边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想到这里,杜青恒深深看了紧随其后的暮沉一眼,小太监微微弓着身子,神情微敛,好像他一直都是这幅不显山露水的样子,令她想要深究。
“奴婢参见良贵妃娘娘。”张婉儿的新侍女举止倒挺大方,规规矩矩的,令人挑不出错来,索性今日杜青恒不是来找麻烦的,便直言:“听闻妹妹这两日身体不适,我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来看看妹妹。”
“今日雪大,娘娘早些时候便睡下了,奴婢这便去通报一声。”白玲倒也机灵,待杜青恒点头,便转身进去通报,不多时屋子里灯光亮起,白玲恭顺道:“贵妃娘娘请。”
张婉儿身着单衣,身上披着毯子,见杜青恒进来,神色不明,道:“贵妃娘娘这么晚来,不知所谓何事?”
“都退下。”杜青恒摆摆手,令众人退下,暮沉便带着几个丫鬟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杜青恒和张婉儿两人。
屋子里的炭盆有些暗淡,张婉儿觉得有些冷,便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有些警惕的看着杜青恒。
他们二人平时关系可没有那么亲近,加之自己刚刚被皇上责罚,到底是谁想害她也没个头绪,杜青恒的突然到访,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妹妹不必如此警觉。”杜青恒自顾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仿佛她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倒也是,她从小锦衣玉食,在杜雪淳回来之前都是相府嫡女,大抵是趾高气扬惯了。
“你我二人在这延禧宫,日日相见,说来也是缘分。”杜青恒指尖轻轻敲着桌子,似在思量什么,张婉儿摸不清她来的目的,并未开口,只默默听着。
“这里没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姐妹情深在这深宫之中不过是笑话,我今日来,是想问你,想不想跟我合作?”
合作?张婉儿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宫里的女人,除了皇后,恐怕人人都能合作,皇上心里只有杜雪淳一个,其他人自然要想办法博得皇上的恩宠。
只是和杜青恒合作,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这女人可不是善类。
贤妃和惠嫔的死,令宫中人心惶惶,四妃之中,只剩她和德妃。
杜青恒想要和皇后作对,能合作的,可不就剩下自己吗?
想通个中关键和自己如今的处境,张婉儿也只能选择和杜青恒合作。
“贵妃娘娘深夜前来,如此诚意,妹妹怎能拒绝。”
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种种,仿佛都被这大雪深深掩埋。
窗外更生响起,暮沉轻轻敲门,“两位娘娘,子时了,便早些休息吧。”
“贵妃娘娘慢走。”张婉儿起身,“妹妹不便相送,娘娘见谅。”
不多时延禧宫便陷入一片黑暗,今夜过后,不知是何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