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兄你真是好脾气,别担心,我帮你去教训那白脸小子!”
他对着蓝桉郑重的点了下头,皱着眉就冲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人怪异的目光。
…………
那边,苏瑶正在劝王博回去,可是这人看着温和好脾气的,这时候犯起了倔,就是不肯跟她回去,但是这在外站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都白了几分,还死犟着。
害,真的愁人。
苏瑶无法,只能先把手中王婶子给的外衣递给他,说:
“你先披上吧,有什么事回去好好跟师父说下,她也没说不准你画画,只是想你先养好身体再画画。”
刚才她一个人在屋内刺绣,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争吵声,没一会就是师父和大娘在那边呼喊,她坐不住了,急忙出去看,才知道原来刚才师父是跟自己的小儿子王博发生了争吵,起因就是师父听到响动推门进来,发现生病的儿子正扶着书案想要弯腰去捡画笔,那桌上正铺着画了半幅的丹青。
当场苏瑶的师父就怒了,然后开始命她儿子躺床上休息,但是自古这母子关系多叛逆,你越是不让,我就越要做。
母子俩互不相让的,最后就闹得一个负气离家出走,一个捂着头气的仰倒。
而苏瑶这做徒弟的,安抚了几句,就赶紧出来追那叛逆小男生了,毕竟现在怎么说,王博也算是她弟弟了。
到底是了解儿子,临走前,王婶子还挣扎的坐起来,拿了一件外衫让苏瑶带着,本来还不懂为啥要带个衣服。
现在看着披上衣服还赌气不肯挪动半步的王博,苏瑶算是明白了。
“我的弟弟啊,你就听苏瑶姐的话,跟姐姐回去吧,现在天凉了,你这在外面再冻出个好歹,你让你娘怎么办?”
苏瑶苦口婆心的劝着,只可惜那王博不吃这套,梗着脖子道:
“苏瑶姐你别劝我了,我这身体什么样我自己清楚,我本就是个活不长的,若不趁着现在还能动笔多画几幅丹青,只怕以后都没机会了,而且我娘还有我大姐在,现在你也拜她为师了,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她的!”
听听,这叫什么话!?
苏瑶气的想踹他两脚,这前几天只觉得他有礼貌了,怎么没发现他还是这么个狗脾气。
“你……”
苏瑶正想开口,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大叫,扭头一看,就见一个手上大包小包的男子冲着这边飞奔而来。
“白脸小子,离未来状元郎的姐姐远点!”
苏瑶:“……?”
还没品出那话里的意思,就看到他对着身边的王博撞了过来。
这病秧子哪里经得住这个,苏瑶一下子急了,飞出一脚踹在来人身上,力气之大,直接把那人踹倒在地,哎呦嚎叫。
余光一瞥,见到不远处长身玉立的某人,苏瑶顿时觉得头大。
这家伙,怎么回来了?!
这几天过得太舒服惬意了,让苏瑶都忘记蓝桉这个潜在威胁还在。
此刻看到他,那种背脊发寒的感觉又来了。
她赶紧站好,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想躲起来。
然而这个举动让蓝桉眼中冷意更甚,他缓步走来,视线从那白着脸的王博滑过,落在了缩在其身后的苏瑶脸上,勾唇一笑,声音温和:
“表姐,这是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表弟怎么回来了,书院没课吗?”
苏瑶探出头来,又怂又刚的回着话,心里暗道:不是说鹿鸣书院离家远,不到节假日就不回来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王博看到蓝桉到是很开心,两人年纪相仿,他身体好的时候,还跟着这姐弟俩的后面出去玩过,所以捻熟的打着招呼:
“蓝桉回来啦,你高中我还没祝贺呢,今天回书院吗,若是不回,等会品鉴一下我的新作,可好?”
自从上个月和蓝桉交流过绘画技艺后,他收获良多,只可惜后面就生病了,不然还能趁着那几天蓝桉在家可以多交流几次。
蓝桉深深的看了眼苏瑶,将视线移向王博,温和的说:“可以的,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你大病未愈为何不在家静养?”
“说出来怕你笑话,哎。”
王博面露苦色,话未说出口,但是蓝桉已经领悟一二,他继续温声劝说着,好似刚才那冷面之人不是他一般。
苏瑶看的有些傻眼,怎么这俩人关系挺好一样,还有一个更傻眼的现在正躺在地上呢。
被一脚制裁的连思远,半天爬不起来,哎呦叫着企图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那三人就跟遗忘了他一样,余光都没施舍给他。
“蓝桉兄,你怎么对这个欺负姐姐的人和颜悦色啊?!”
他‘噌’的爬起来,指着那王博,手指颤抖。
“这位是?”王博疑惑的看着这灰头土脸的学子,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出了他的困惑,连思远委屈的不行:“我是蓝桉兄的同窗学子,你是谁啊?”
这时蓝桉开口道:
“思远兄,你面前的这位是我幼时玩伴王博,他绘画技艺不俗,王博,这位是我同窗连思远,也是今年的秀才,今日他特地送我回来,顺便看看我们这儿的风光。”
听得蓝桉这般的介绍,连思远顿时明白自己弄错人了,面红耳赤的冲着被自己误会的王博,双手持礼道歉。
“抱歉,抱歉,刚才鲁莽了,没吓到你吧。”
王博摇头,淡笑着说:“没事没事。”
从未去过私塾书院的他,没有见过这样尊敬的礼仪,也忙学着回礼,许久没和同龄人相处的他,心中忍不住的欢喜,情绪激动之下,捂着嘴猛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弓成了虾子。
这让身后的苏瑶紧张的不行,担忧的扶着他劝道:
“王博弟弟,你快回去吧,这外面风大,你都咳成这样了,真的出了事情,你是要让大家都为你担心吗?!”
说到后面,她神色语气已经非常严厉了。
作为重活一次的苏瑶来看,这种不珍惜身体不尊重生命的态度,实在是无法苟同。
这样异常严肃的她让蓝桉眼神微转,他的视线落在那搭在王博肩膀的手上,温声开口道:
“是啊,还是快些回屋休息一会,晚些我来找你看画,可好?”
边上的彼连思远也跟着附和,劝王博回去,别在外面吹风。
听得大家相劝,王博羞愧又感动,顺从的让苏瑶扶着往家走,蓝桉则走在他另一侧,低声跟他说了一些书院有趣的事情,安抚着他。
连思远见状捡起地上的礼物,快步跟了上去。
“姐姐姐姐,刚才没被我吓到吧,其实我平时很温文尔雅的,刚才都是误会!”
苏瑶听着身后那叫连思远的学子说话,本来还因为他是蓝桉的同学,有点迁怒不喜,现在感觉这小孩儿有趣的很,长得小小个,嘴巴倒是能说。
她忍不住转过头说道:
“你哪里能吓到我,倒是你,刚才挨了我一脚,实在是抱歉了。”
连思远受宠若惊,赶紧说:“不碍事,是我刚才没闹明白冲动行事,挨这一脚还是轻的,就怕让姐姐受惊,晚上更加难以安眠,不过我这儿给姐姐带了一些安眠的茶,睡前喝一杯,可以有助睡眠,姐姐可以试试。”
“好的,不过我睡眠挺好的,谢谢关心了。”
苏瑶弯着眼睛笑了下,说完便回过头去。
“啊?”连思远闻言有些错愕,开口:“可是……”
“到了,表姐先送王博回去吧。”
一直注意着两人动静的蓝桉突然出声打断了对话。
这正中苏瑶下怀,她本来就不想看到蓝桉,现在刚好可以趁着送王博回去,跟他分开,便强行扶着还想跟蓝桉他们闲聊几句的王博进了王家的院子。
“咳咳,苏瑶姐,我想再跟蓝桉聊两句!”
“别聊了,你这咳嗽的,先回屋躺会吧!”
等着两人进了屋子,蓝桉才收回目光,落在身畔傻笑的连思远身上,神色冷淡的说:
“今日有劳思远兄相送了,时候不早了,就不留思远兄了。”
连思远楞了下,摇头道:“没事没事,那我回去了。”
刚要走,突然想到了手里的礼物,仰着笑脸,把礼物塞进蓝桉的怀里,说:“这些是家母给蓝桉兄和姐姐的,别嫌弃,都是土产,那我先回去了,明日书院见!”
说罢,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手中的包裹,蓝桉嗤笑一声,随手把东西丢到了路边的沟渠里,抬步往家中走去。
…………
苏瑶把王博送回房间后,就去了隔壁屋见了自己的师父王婶子,见她低着头在哪刺绣,但是整个人明显心不在焉,耳朵竖着听那边的动静,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
“师父啊,你这听可听不出什么,真的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呗。”
王婶子手顿了下,冷淡的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能怎么办,我这个当娘的都快成为他仇人了。”
听出了师父话里的委屈,苏瑶无声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宽慰,因为她怕自己开口也站在抨击王博的角度,到时候这母子俩的关系反而更差。
而这时,一直在边上纳鞋底的蓝大娘,笑了一声,道:“行了,知道你委屈的很,但是这子女啊都是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找你讨债的,阿博那样子,你能不心疼,刚我可是听他咳嗽的不止,你还是快去看看吧,等养好点了,再好好跟他谈谈。”
王婶子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头看了眼蓝大娘,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屋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走出去了。
瞧着这一幕,苏瑶忍不住对蓝大娘竖起了拇指。
“还是大娘厉害!”
蓝大娘冷哼一声,傲娇的不行。
“你是不懂你师父跟她儿子,那真的是又疼又恼,甩不开的母子情深,还有啊,你以为我刚那话是单单说给她听啊,还是说给你听,你这丫头,估摸上辈子也是我欠的债,这辈子来找我麻烦!”
这话让苏瑶嬉皮笑脸起来,凑过去在她怀里拱了两下,拉出蓝桉转移火力。
“嘿嘿,大娘别忙着说我,我刚看到表弟回来了,还带了同窗,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这不是过节的,咋回来了,你先绣着,我回去瞧瞧!”
果然,蓝大娘听后,放下了手里的鞋底,快步出去了。
屋内现在就剩下苏瑶一人,望着那高高的悬梁,她托着下巴,开始发愁。
也不知道今天那家伙回来是要做什么,别是找自己麻烦吧……
就凭他现在还在喊自己表姐,就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反正他怀疑他的,自己不承认就完事!
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的苏瑶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苏瑶低下头拿起针,继续绣了起来,一沉入刺绣的世界,她就浑然忘我,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