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在,念在陈夫人多年来管理后宫有方,现怀有身孕,暂且不重罚,来人,将陈夫人囚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离枯话音刚落,两个健硕的妖兵就将陈夫人拖了下去,随之,一阵哀嚎声响起。
此事就此告了一段落,司徒兰轩的蛊毒得到了救治。花无邪因此被重赏,领赏金千金加进官至三品,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日,下了朝的离枯寻思去找青幺姬和兰轩,所以偷偷跑来梅园,不让任何人通报。恰巧看见青幺姬正命人将蝴蝶处死掩埋,离枯心里一惊,原来都是她的计划,给轩儿下蛊的是她,嫁祸陈夫人的也是她,她究竟想干什么?
“小姬,为什么?”离枯从树后走出。
对于离枯的出现,青幺姬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继续用锄头掩埋。
“王上,您该知道的呀,她霸占了你这么多年,我恨她。”
不知为何,离枯的心中一喜:“这么说你是吃醋了?”
青幺姬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那王上要如何处置我?”
“小姬,我不怪你,你做什么我都能不追究。”离枯蹲下握住青幺姬的双手,二人缓缓站了起来,离枯轻轻地抱住了她,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小姬,你要是觉得她们碍着了你的眼,我将她们全都休了,悉数打发出宫去,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上。”青幺姬搂住了离枯的腰,舍江山弃美人,若是换做从前,她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的她不会再信他的甜言蜜语,不会给他再伤害自己一次的机会。
并且,在她的心中,那个深爱她的阿庄已经彻底死了。
月黑风高,竹影在窗上、门前摇曳,竹林馆前的风铃再次响了起来,很快,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知忆的眼前。
“杜鹃?”知忆讶然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她一改往日的娇媚,清素得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从先前在玄修宫长苏的身侧见过她一面,知忆此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来这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知忆正思忖着,这边杜鹃便已开了口:“阿知姑娘,不要多想,我来这不过是应了齐光上神所求,来邀你前来参加我与东辰星君的大婚。我本也不想叫你的,但齐光死皮烂脸地说你们许久不见,要趁此见上一番。我强扭不过,只得应了。”
“你与东辰星君?”知忆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这本来妖娆的杜鹃怎么会和三十六重天的东辰星君扯上关系呢?她听闻,这三十六重天的东辰星君冷漠至极,杀伐果断,丝毫不近女色,完全想不到他会成亲。
“嗯,东辰星君身为三十六重天星君,大婚之日必然要宴请五界,届时你可跟随在妖王身侧,一同前往三十六重天。”
末了,杜鹃还不忘说道:“要不是看在齐光照拂我多年的份上,今日这趟我可是不会前来的。”
正如《诗经》所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样,杜鹃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柳眉凤眼,点绛红唇,眼里永远秋波流淌,像极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红莲,每天来清源宫求娶杜鹃的神仙不可胜数,如紫府洞东方君的大公子,西海天泽的九殿下,名扬四海的千舜帝君等等。
这朵美得不可方物的菡萏最后却被掌管三十六重天住行的东辰星君采了去,众神们是如何也猜不到这结局,心里十分不服。
于是,追求杜鹃的众仙们纷纷转移阵地,接二连三地奔向三十六重天找东辰星君较量。慢慢地,东辰星君由本来管理住行变成了天天与人打斗,渐渐地,东辰星君的法术竟有了质的飞跃。
最终,敢来挑战的神越来越少,东辰星君久战成名,声望很快就赶上了千舜帝君,此后,没有谁再敢去打扰他。
杜鹃的身影已消失在知忆眼前,像来去一阵风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一般,她待在原地发愣地看着杜鹃消失的方向,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杜鹃和东辰星君这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甚至有几分羡慕。
看着满天的星辉灿烂,她一时迷了眼,像沙子入了眼睛一般,眸中竟有些酸涩起来,眼底升起了一层水雾,周遭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这斑斓的星光仿佛晕成了一片。
如果这一切重头开始,她会不会选择另一种方式呢?她会不会选择忘记他,一心一意只做青丘女君,又或者一生一世只当一个悬圃山的小狐狸,不知忧愁,亦不知疾苦。
她想这样吗?她不知道,仿佛自己的心境也随着视线的模糊而不清晰起来,可是,每每她想放弃,心中就仿佛空了一角似的,若是此生就这样不复见,她与他会不会遗恨终生。
原来,有时候爱上了一个人,那人便是你永生永世都无法避开的劫,像滴水穿石,终有一日会侵入五脏六腑之内。
知忆踱步上前,走到溪流旁的石块上坐了下来,那溪流中倒映着万千星光,十分闪烁,一如那天上悬挂着的银河。晚风吹来,不夜花摇曳着瘦弱的身躯,花筒内橙黄的浆液散发出浓郁的酒香味,知忆一时坐在那有些醉了。
她恍惚间看见那溪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脸,也倒映着那人的脸,曾几何时,他同自己讲,这里的河水碰不得。可如今,思念像是放肆的野草,在她心中疯狂蔓延,她多想再看看他,亦多想再去碰一碰他。
是以,她伸出手去触碰那河面上他的脸,如葱白的指尖触碰到那淡蓝色的液面,刹那间便黑了起来,一股入骨的疼痛从指尖向上延伸,慢慢地麻痹着她的心。
她侧着身子,半根胳膊已入了水,白色的袖子被溪水染成了蓝色,仿佛这样的疼痛,才能驱散她内心的苦闷。
“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这妖界的溪流与冥界的忘川相通,但又有些不同于忘川之水,肌肤遇水,轻则灼伤,重者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