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枯晃晃悠悠地进了梅园,夜晚中的梅园更加清冷了几分,但依然阻挠不了他的脚步。
因是屏退了众人,周围寂静得出奇。而在一处亭榭之处,一身大红衣的青幺姬手持着酒壶酩酊大醉着,朦胧之间,只见她的阿庄从泠泠月光中走来。
“阿庄,我都说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你怎么还来?”
青幺姬语气轻巧,像是嗔怪一般。也许只有真的醉了,她才会这样唤他。
“小姬!”离枯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青幺姬的身上,声音里满是心疼。
青幺姬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泪雨凝噎地说道:“阿庄,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你为什么要将我的心碾碎?你可知为你穿上嫁衣的那一刻我有多欢喜,甚至想好了以后我们的生活,可是,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亲手毁掉了。”
这些她在梦中说了无数遍的话语,今日凭借着醉意才敢说出口。是啊,那时他和她多么美好,可是再也不复从前了。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的直线,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小姬,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如果可以,我多想重新来过。”离枯将醉酒的青幺姬拥入怀中,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了。
这日,晴空万里,鸟语花香。
离枯在朝见诸妖之后,命左使离落给知忆安排去疗伤静养的好去处竹林馆。
“遵命。”就为这个?离落有些疑惑地看向离枯,这妖王难道要纳妾?但转头一想应该不可能,他的后院里除了正牌妖后青幺姬,还有安夫人,如夫人,陈夫人等莺莺燕燕,俨然如人间的后宫。平日里妻妾争风吃醋的事并不鲜见,常常闹得离枯的后院鸡犬不宁,除了必要时的逢场作戏,离枯鲜少踏足。
青幺姬为魔族七公主,是前魔尊最小的女儿,一千年前不得已与妖族永结秦晋,成为魔族讨好妖族的牺牲品。离枯对于她不过就是名义上的夫君,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她从不在乎,也不关心,她只安身于自己的秀銮殿,从嫁进之日便未踏出过一步。
她的心死在一千年前,自她爱的人将剑刺进自己胸膛的那日便死了。她恨离枯,若不是他向她叔父也就是现魔尊求亲,自己不会落得今日的境地。她在等,等了结的那一天。
待离落安排人手,已是入夜时分。兜兜转转,知忆来到了一处名叫“竹林馆”的僻静之地,枝影横斜,人影绰绰。
远处的殿宇若隐若现,红色的朱墙在天地间如此显眼,几朵浮云慢悠悠地飘过,遮住了洒落的月光,大地一片黑寂。
两名侍妖接着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小声嘀咕:“真不知王上如何作想,会将如此宝地赠与这小狐妖。”
“听说竹林馆来了个姑娘,长得还挺标致,主上还整日去瞧她,怕是又要纳新夫人了呢。”
“可不嘛,现在如夫人正在竹林馆,正闹得不可开交呢。只可惜我们要守夜,不然就可以看好戏了。”
竹林馆,顾名思义就是有一大片竹林的地方,此地相当清幽,只是它每天都会随着日光变幻着位置,对这不熟悉的人一般找不到它的位置。由于妖后不管后院之事,离枯就将后院之事全权交给最得宠的陈夫人打理。
陈夫人名为琉璃,系南荒之女,极善巫蛊之术。离枯平定南荒后,陈琉璃成为妖界最得意的宠妃。此刻,陈夫人正带着人去竹林馆平定是非。
“贱人,居然敢魅惑主上。”
如夫人说着就要往女子身上扑去,那女子身子一偏,如夫人就重重摔在地上,撞得头上的珠钗叮当响,浓抹的粉黛因扭曲的表情挤出一条条横路,身上的彩色羽衣也摩擦得破了洞。如夫人气得发抖,指着知忆道:“好啊你,还敢躲?”
如夫人说着又上去一大耳光,但是却被知忆抓住了打下来的手一把甩开。
“夫人,请自重。”
“你你你个小蹄子。”如夫人不知如何回怼,顺手拿起桌上滚烫的茶壶往女子身上扔去。
众婢女为女子捏了一把汗,如夫人的不讲理在妖界可是出了名的,谁见了她都要躲她三分。哐当一声,茶壶碎了一地,但知忆却滴水不沾,众人不可思议地齐齐望向知忆,只见知忆波澜不惊,平静如一汪潭水。
如夫人不肯罢休,拿起茶几旁的一幅书画就要往知忆身上打去,却被婢女们拉住了,“夫人,使不得,这是主上最爱的字画,您刚摔了他喜爱的紫瓷壶,主上知道了怕是要生气了。”
“让她摔,让她砸,闹得大点引主上过来瞧瞧。”清秀蓝衣的陈夫人正款款进门。与如夫人相反,陈夫人几乎不穿戴任何首饰,也不涂抹胭脂粉黛,用一句天生丽质来形容她并不过分。
“参加陈夫人。”宫婢们纷纷下跪。
“姐姐,你来得正好,快来治治这小狐媚。”如夫人看到陈夫人之后,气焰焉了许多,气势瞬间没了。陈夫人表面虽然素净,清水芙蓉,但处理事情却是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据说,先前有一名主动献身于妖王的花妖,后被陈夫人知道后,那花妖还没被离枯收进后院就已被陈琉璃给整得一命呼呼了。
陈夫人斜目一视,如夫人就安静了。随后陈夫人和蔼一笑,拉着知忆在竹榻上坐了下来,知忆想抽出手却被紧握住,神情极不自然。
“姑娘,受惊了,如夫人不懂事,不要跟她计较。”
知忆微微一笑,表示并不放心上。在妖界待了几百年,如今也是第一次见到离枯后宫莺莺燕燕们的阵仗,知忆心里突突直跳。
旁边的宫婢刚好要给陈夫人上茶水,陈夫人拿起一杯递给知忆,“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欠安?”陈夫人看着她略有神移的模样,关切地问道。而旁边的如夫人却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自顾自的嗑起了瓜子。
“因是有些乏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知忆客气道。
“哟,姐姐,人家下逐客令了。”如夫人没好气道。
“那今日便不叨扰姑娘了,既是王上的座上之宾,尔等须得好生照顾。”陈夫人对着身边的侍女道,随即带着众人离开了竹林馆。
竹影映在竹帘上,随风摇曳,给这儿的幽静添了几分生机。二人再次相见,多日的思念在这刻崩塌,相思化作清泪簌簌,诉不完心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