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会宋如玉的惊呼，汪瑞宣没说话，大掌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眼睛也直直地盯着宋如玉看。
见她表情坦然，他才愿相信她说的话。
韩小暖真的没有事。
心里猛地一松，汪瑞宣慢慢松开手，身子一晃，差点跌坐在地上。
宋如玉见他脸色很差，心疼不已，忙伸手扶着他，不禁嘟囔道，“一个两个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啊！”
刚伸手扶住汪瑞宣，宋如玉就抬手捏住鼻子，嫌弃地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汪瑞宣，你在搞什么鬼啊！你是不是两天都没洗澡了，身上是什么怪味啊！”
“没有那么夸张……”
汪瑞宣像个木偶似的，木木地说了一句之后，双眼虚虚地落在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韩若颀也慢慢走了过来，见汪瑞宣一脸呆呆地站立着，脚上竟然只穿了一只鞋子。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操心地把拖鞋找来，放在他脚边，“阿瑞叔叔，我陪你去洗澡吧。妈妈要我好好哄你，我答应了，就要做到的。”
闻言，汪瑞宣忽地一动。
唇边浮现一丝无奈的笑意，他伸手捏了捏若颀的脸，声音干涩，“好，我去洗澡，阿瑞叔叔不能让我家若颀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牵着韩若颀的手向卫生间走去，汪瑞宣忽然想笑。
看来，这几天自己的纠结苦恼，是庸人自扰了。
这些年来，他和韩小暖偶有争执，那个一直在心里纠纠缠缠，放不下的人，始终是他。他在意，他看重，所以他患得患失，所以他不能安然处之。
那天的事情，既然她韩小暖都放下了，他又何必再纠结。
只是，既然她都放下了，为何又不愿来？
韩小暖，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彻底放下。
落在你身上的心，我还能收得回吗？你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是不是要把它连皮带肉地撕扯下来。
韩小暖回到家，才发现自己外套的两个衣袖都已经擦烂了，衣袖破损处露出的擦伤，还往外洇着血。
她木木地看了一会，然后把外面的上衣脱掉。
肘部自下的擦伤蔓延到了手腕处，都只是皮外伤，但看着血红的一大片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也很是骇人。
应该是她用双手护着头的时候，在路面上擦伤的。
打开水龙头，她把手肘伸了过去，用清水来回冲洗着伤处。
冰凉的水一遍一遍冲洗着灼热的伤处，韩小暖愣愣地看着。
心头还是钝钝的一阵阵疼，忍了很久的痛铺天盖地地涌上来，眼中那无尽的痛楚似乎已经将她逼上了绝路，
忽然很想哭。
韩小暖抬头看着镜子中自己。
头发凌乱，双目赤红，整个人没有丝毫的生气，像是凌冽冬雪之中的枯萎到极致的树枝，不需要任何的风霜雪雨，她自己就可以慢慢死掉。
“……许家默先生委托我和你商量抚养权一事……”
“……抱歉，许家默先生暂时不想和您见面……”
那位周律师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响起，无限地放大，韩小暖耳中刺痛，实在受不住了，她猛地把脸埋进快要蓄满的水池里。
濒临窒息的时候，她才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韩小暖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水慢慢滑落了下来。
洗了把脸之后，随便拿了一件外套穿上，韩小暖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给母亲准备好饭菜，给她按摩了一会身子，韩小暖又打来热水给秦月擦了擦身子。
收拾利索之后，她已经是满身大汗。
给秦月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韩小暖本来想和母亲说一会话，可看见秦月一脸的爱搭不理，她又把话全咽了回去。
韩小暖慢慢走回到房间，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随即掏出手机来，拨通了许家默的手机。
手机嘟嘟响了几声，韩小暖麻木地听着。
第一遍没人接，韩小暖继续拨打。
好在最后手机还是接通了，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许家默，哪位？”
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在许家默声音传来的时候，韩小暖发现自己努力忽视掉的那道伤处，再次被掀开，露出鲜血淋淋的一面，逼着她不许逃开。
他应该是在忙吧。
没有顾得上看是谁就接了，毕竟他说过了，他不会和她谈的。不然，他早就在看到她名字的时候，就挂了电话，顺手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就像丢掉某一样已经失去意义的东西，干脆利落，不带任何留恋。
她，是哪位？
韩小暖自己也不知道。
对于他而言，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韩小暖的声音有些沙哑，“许家默，我想和你谈谈。”
“哦，是你。”
许家默的声音淡漠冰冷，稍稍一顿，他再次开口，语气中透着几丝不耐，“你的要求，周律师已经和我说了。只是，我现在不想和你谈。况且你我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不是吗？”
“你只是想要儿子，何必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口吻。”韩小暖努力控制着声音，让它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的变化，眼角的泪又滑落下来，她轻声笑了起来，“一夜夫妻还百日恩，许家默，我陪了你两晚上，现在只想再和你见一面，就这么难吗？”
手机那段沉默了一会，才听见许家默冷笑两声，“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推辞。”
手机那端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他又说道，“我明天下午有个会，会议结束，你可以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韩小暖平静地说道，“不敢耽误你的时间，就今晚吧。早早结束，彼此也好早早安宁。”
许家默没有反对，“在哪？”
“就在许总您捐献的图书馆顶楼。”韩小暖抬头冲窗外看了看，唇边的浅笑慢慢消失，“我在那里等你。”
“那里还没有竣工，去那里做什么？”
许家默很不高兴，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许总兑现当年的承诺，我投桃报李，自然是要回赠的。”韩小暖眼眸清浅，似有水光一闪而过，她淡淡地说道，“许总去了就知道了，这份礼物，我敢保证绝对不会让许总您失望。”
韩小暖木木地挂了手机之后，就去洗澡了。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头发上都沾上了灰土。脱掉衣服的时候，她发现刚刚换上的干净外套又沾染上了伤处的血，韩小暖却很平静地把衣服丢到一边。
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韩小暖很温柔，也很认真地清洗着。
双肘上的擦伤很严重，一大块皮都已经擦掉了，往外渗出血迹。韩小暖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她觉得连涂抹消毒药水的必要都没有。
挑选了好几件衣服，她都不是很满意，最后还是决定拿过一件棉麻长袖连衣裙穿上，洗干净的头发被吹风机吹得很蓬松，也很好看。
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中的韩小暖，清爽动人，清丽婉约。乌黑蓬松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衬得她的脸很小。盈盈的水眸，除了眼圈稍红之外，仍旧是波光湛湛，动人心魄。
怔怔瞧了一会，她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忽然，韩小暖笑了起来，笑容干净温暖。
她拿过手机，编辑好短信，定好发送时间，才把手机丢在床上。
所有都安排好了，韩小暖拿来一个大袋子，开始收拾东西。
前两天和许家默出去，他给她买的东西；还有她一直当做宝贝一般收藏着的，上学时期他送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