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羡也没有想到,自己收了这块云壁,却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比之前还要轰动。
毕竟当地人看了不知道多少回这云壁了,每年都有,从小看到大,大多数人感觉也没有出奇的,而现在突然有仙人下凡,将仙壁给带回去了,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传扬的版本也变得越来越夸张,什么昨夜仙人乘云下九天,搬起了大山,抽空了云君潭,带着仙壁返回九天之上,
原本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到的影子,一瞬间就变得昨夜仙光萦绕天际,仿佛人人都看到了,还传得有模有样的。
城里所有人都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云君潭变得人山人海,连县令都带人前往查看,一时之间,整个县城人都空了,据说卖檀香的店铺都给搬得一干二净。
雾气虽然散去了,但是燃起的香烟却缭绕于潭水之上,凝聚不散。
直到下午时分,人群才逐渐归来,安静的城里开始变得喧哗。
道人倚靠在窗前,睡了一个下午,眼看着阳光从窗户这头绕到了那头,云间酒家的老板娘才叫醒了他。
虽然年纪大了却依旧有着几分姿色的老板娘将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和食盒放到了道人面前的桌子上,里面除了一些糕点、饼子之类的干粮,还有一些店里容易保存的特色酱菜腌肉。
“哎哟,小道长,不好意思啊!”
“店里的厨子跑去拜神仙去了,所以现在才给您做好。”
“。。。。”
道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事。
这厨子估计是不会知道,自己因为赶着去潭边拜神仙,反而将真正的神仙撂在了一边。
不过大度的神仙也没有计较,拿起了包裹和食盒,拍了拍手,外面的驴子立刻一溜烟的跑了进来。
然后它就立在了大堂的柜台之上,目光在柜台之上的一坛坛酒上寻索。
这驴将军的鼻子可是灵得很,还挑,光凭闻味都能够知道哪一坛最好最贵。
看一坛摇一次头,最后勉勉强强的将目光盯在了七两银子一坛的大侠醉上,算是凑合的点了点头。
道人将食盒和点心包裹放在了其背上两侧的藤箱里,淡淡说道。
“还剩十一两七分银子。”
“噗!”立刻看到驴鼻子里喷出了两道白气。
驴大将军听得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一双驴眼回头使劲瞪着道人,仿佛不敢置信就剩这么点。
然后生怕大仙克扣了它的银子的算了一遍,算完之后还是忍痛将目光从上面挪开,看向了低一个档次的。
“一坛大侠醉,还有下面那一坛便宜的。”道人伸手一点。
不要多想,大侠醉当然是空尘大仙的。
驴子当场听得鼻孔里又喷出两道白气。
“客官这是要出城赶路?这都下午了,要么再歇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老板娘当然看不出这一驴一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还想着多留留这颇为豪爽的客人。
“多谢老板娘了,不过不必了。”
骑着驴子上街来到城门口,就看到城门口乱成一团。
“外面!外面好多逃难的人过来了。”一个刚赶着车马出城的商队此刻匆匆从城外又赶着车跑了过来,一遍跑一边大喊着。
“逃难的?难道是灵州那边来的?”城门口的卒吏也立刻冲出去朝着远方看,灵州遭了灾的事情大家也是知道的,不过如果要逃难的话,也不该往这边逃啊,西北边便是京畿之地。
往外一看,远处果然出现了大批人影,城门吏脸色一白,立刻匆匆回来,让人准备好应对。
“速速去报与县令。”城门吏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好处理,更不是他能够处理好的,立刻让人去报给县衙。
一路之上,消息就传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都逃到我们这边来了?”
“造孽啊,灵州旱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去年据说就有逃荒的人了。”
人们之中有人对灵州遭灾表示同情,也有人非常担忧这些灾民到来之后的情况。
这里距离灵州的路可不好走,一路也都不是什么繁华之所,如果人都逃到这边的话,估计灵州的灾情就非常严重了,后续可能会有更多的灾民到来。
云壁县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养不起这么多的灾民。
而道人和驴大将军的身影,已经不经意之间出现在了城头之上。
遥遥望去,往北的大道之上,零零散散,稀稀落落的人影正在坚定的朝着云壁县方向而来。
人虽然不密集,但是却络绎不绝,好像一直连到天尽头。
不知道多少人从灵州逃难的人从北边过来,一个个携家带口,男人推着车驾和舍不得丢弃的东西,女人抱着或者牵着孩子。
一个个灾民衣衫褴褛,甚至不少都是赤足。
他们望着云壁县的城郭欢呼雀跃,仿佛逃出了灵州,逃出了那千里大旱和满天飞蝗,就看到了希望一般。
这个时候,刚刚还满腹不满,歪牙咧嘴的驴子突然悠悠说道。
“老爷您取得那些不义之财,以备的不时之需,可能到了。”
“这么多需要救济的老百姓,老爷您不会抠门吧!”
第51章 :云霞游
县令不敢让这些灾民进城,只能在城外搭设棚户、设置粥棚,收容和救济从灵州而来的逃难之人。
只是秋收的粮食早就送了上去,粮库空空无几,而远道而来灾民却络绎不绝。
杯水车薪。
县衙之中,穿着官服的云壁县令邓启急得坐立不安,一会踱来踱去,一会坐下喝茶,喝到一半又长叹一口气,将茶杯扔在了桌子上。
这个时候拍下去筹措粮食的幕僚师爷突然跑了进来,县令顿时站起,询问道。
“如何?”
师爷摇了摇头。
邓县令眼睛一瞪:“县中大户,粮商米铺呢?都不肯站出来?”
师爷双手一摊:“一个个都推脱,没有余粮!倒是有几家拿了些银子和米粮出来,不过数量太少,无济于事啊!”
“主要是林家和孙家,这两家都是大粮商,他们不愿意站出来,其他人哪里敢说话。”
邓县令虽然满腔怒火,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能够强逼得来的。
坐下又感觉口干舌燥,忍不住喝了一口早已凉了的茶:“灾情上报上去了吗?”
“已经报上去了,不过朝廷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派得下赈灾粮来,而且多半到时候,还是还得各州郡自行赈灾。”
师爷明显是个老官场,对于大周王朝的这套流程看得一清二楚。
不由得劝诫道:“说这种事情,本就不关我们云壁县的事情。”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啊!”
邓县令一拍桌子:“本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灾民,饿死在城墙脚下吧?”
师爷年纪大一些,看过的事情也多,自然没有初为官的邓县令那般血气:“天灾旱祸,岂是人力所能挽回。”
邓县令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人。
“听闻林家公子为人乐善好施,孝顺仁义,或许从他这里打开缺口,让县里的大户都站出来赈灾,只要缓过这段时期,等到朝廷的赈灾文书下达便可。”
师爷点了点头:“这也倒是个办法,我现在就去邀请林公子来县衙。”
没有多久,一位锦衣公子进了县衙,正是之前在街上差点被五通大师给骗了的那位。
县衙之内相谈甚欢,最后甚至是邓县令亲自将林公子送出来的。
“一切都拜托林公子了。”
“邓县请放心,晚生回去就劝诫家父,这也是利国利民之事,岂有不从之理。”
不过回到家,这位林公子就被家中父亲喷得狗血淋头。
衣着华贵带着冠帽,大腹便便林有才站起来对着儿子就指着脸大骂,口水都喷到了脸上:“崽卖爷田不心疼,你知道现在粮食涨到什么情况了吗?”
“我们林家靠这一次天灾,至少得翻个几倍身价,然后又得收多少田地,现在就缺你给我考个功名回来,我们林家就真正发达了。”
“哪里有空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林公子上前:“名声都臭了,儿子就算考取功名了,以后又有何脸面做官?”
林有才眼睛一瞪:“怎么就名声臭了?我没有赈灾吗?我没有出粮食吗?”
“我明明让家丁将我们家灶房里的粮食都给挑出去了,一粒不剩,一粒不剩啊,还想要怎么样?”
林公子直接点出:“我们家在仓库里不是还有很多粮食吗?”
林有才顿时就像是猫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想都别想,我林有才没粮,没粮。”
这胖财主高着嗓门大喊,仿佛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
林公子没好气的说道:“我看爹你不是没粮,是没良心。”
“你这个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暴怒而起,大厅里乱作一团。
城里另一大户孙家家中,当家作主的是一位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
此刻这位孙家家主面前正坐着穿着道袍的五通大师。
五通大师通过几粒特殊的红丸,以及少许所谓神通灵验,便让这位孙家家主对其笃信不疑。
“只要你肯将这些粮食都运安乐庙,以后改信安乐神,我保证以后这云壁县,再也没有林家。”
“而且你的病只要拜了安乐神,自然便会痊愈,甚至自此之后财运亨通、子嗣绵长。”
“咳咳!”听到后面这位孙家家主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答应了!”
五通大师眼睛眯起,差点就站起唱了个佛号,纠结了半天,才一甩浮尘:“明日起时,你便能看到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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