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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一帆直接耸耸肩:“哦,我忘了。不然先生对着连将军再说一遍,让将军听听这苦衷?也好唤醒唤醒我的记忆。”
  薛先生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张嘴刚想说话,复又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他也记不起来当初用的什么理由来搪塞的李一帆了。
  为了安抚住越来越大,越来越有自主意识的李一帆,他用掉了不少理由。
  每回的理由都是似是而非的,现在猛地要想其中的一条理由,再加上现在这个情景,他一时之间有些卡壳。
  他不说话,气氛就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李一帆嗤笑一声:“不如我来告诉先生吧。
  “先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先贤们要担大任都要经过如此多的折磨,你不过是扮个女儿身,又有何不满足之处?’先生还说,呆在世子府中,是为了能够与旧部更加方便的联系,所以不同意我说的搬出去住草庐的提议。”
  “先生你说,我说的这个是不是你当初和我说的?”
  薛先生心里回想起来了这一段话,但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不记得了。”
  李一帆摇摇头,扭头看下连战:“连将军,你看,这就是教导了我十三年的先生,居然连当初对学生劝诫的话都不记得了。你说,他还会不会记得他是如何从他学生身上骗取凭据的呢?”
  坐在旁边的连战眯了眯眼:“恐怕是记得的吧,只是不想说而已。”
  在李一帆和连笙两个人相遇之前的事情,连战最开始其实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感觉得到李一帆之前的生活轨迹都被人清的差不多,而且好像有一股阻力在阻止他调查这件事情一样。
  之后乱世起,想要调查一件被隐瞒的事情难度就更大了。
  因为见李一帆在他这里生活的挺好,而且身上没有什么被苛责过的痕迹留下,他也就放弃了这方面的调查。
  现在见到这位李一帆亲口承认的之前的先生出现,再听这两人之前的对话,连战脑中已经大致脑补了一个剧情。
  即便是所知道的信息只有这么些,但是光凭他的想象,连战便已经怒火中烧了。
  太子唯一的血脉,尊贵无比的皇长孙,居然被面前这样一个人,用着那样可笑的理由,被迫毫无自我毫无自尊的生活了那么久!
  连战一边责怪着自己没有调查到底,好在之前便给这薛先生一些颜色看;一边又觉得,薛先生这个时候出现的刚好,他可以不必顾忌的让现在被拥护着的李一帆好好的出口气。
  瞥了一眼李一帆,连战觉得他大概会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的。毕竟这么久以来,除了偶尔逗连笙的时候,李一帆从来没有表现过像现在这个样子的攻击性。
  就好像一个刺猬一样,别人说什么都要去刺一下,去顶回去。
  他觉得这个性格有些新鲜的同时,又很是心痛李一帆之前的遭遇。
  而造成他这个遭遇的罪魁祸首,除了一部分现在还在京城里面骄奢淫逸之外,剩下的就在面前了。
  于是连战继续说道:“不想说,没什么问题。到我手里的审讯室走一趟,肯定就愿意说了。”
  这话一出,薛先生面色就变了。
  “放心吧,既然是皇长孙殿下之前的教、导、先、生,”连战着重念了那四个字,“咱们也不能过于失了礼数。我会好好招待一下先生的,那些轻的刑具,咱不动,得用最高规格的重刑具来。”
  薛先生猛然站起身来瞪着他:“你!”
  连战坐在椅子上,根本不畏惧这点身高差距,仰视也比他俯视气场强大,硬生生的把薛先生用目光又按回了椅子里。
  李一帆拍了拍扶手,发出现轻微的声音,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他摇摇头皱着眉说道:“哎呀,将军,你可真是粗鲁,这样直接就说那多吓人?现在这可是在咱们的地盘,作为主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客人呢?”
  “将军可是不知道,薛先生非常巧言善变的呢。多少事情,他正着来反着来,横着来竖着来,总有一套他自己的理论。巧舌如簧,吾辈楷模的!现在被你这么一恐吓,就只能说出一个字来,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你说说,这对巧舌界造成多大的损失啊!”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阴阳怪气的,让薛先生一点都无法放下心里紧绷的弦。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一帆瞪他一眼,不满道:“我这都还没有和先生好好的把旧续完毕,先生就这么着急的质问做什么?而且是先生先来了我的地盘,我还没有问先生是来找我们做什么的呢,先生怎么就先问我们要做什么呢?这可真是好笑。”
  薛先生又被噎住了。
  他发现,曾经那个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有些怯懦的‘李依繁’是真的不见了。
  当初的李一帆用那种骄傲中掺杂着自卑的性格来面对薛先生,和薛先生说话的时候,薛先生心里只有不耐烦和不快。
  因为那样的性格和前太子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明明一点一滴的教导,结果十三年来却根本没有长成他想要的样子。
  可现在,看着穿着一身黑衣,佩戴着墨玉冠,没有被刮掉眉毛,直接呈现出来的剑眉星目,以及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薛先生此时才恍然发现,他一直想要找的前太子身上的气势,此时在李一帆身上重现了。
  甚至更胜一筹。
  曾经他鄙视着看不起的小孩子,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薛先生心里五味杂陈。
  李一帆假装困难的思考了一下:“不过既然是先生说了,那学生必定是要好好给一份答案的。那学生就说了,学生想问问,号令前太子旧部的凭据在哪里?”
  他问话的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
  薛先生抿着嘴,眼神移了开来。
  “看来先生并不愿意回答学生的这个问题,那学生就换一个吧。你们那支起义军里拥护的皇室成员,那个一直被头纱遮着脸的人,是谁?”
  薛先生眼神移到更开了。
  李一帆抬手指了指自己:“想想,既然早就以为我已经被淹死了,那肯定你们拥护的那一位,是先生后来找的替身吧?”
  “也不知道先生找的这替身像不像我。毕竟这么多年来,先生都没有见过我没剃眉毛美化妆容,没有穿女儿装的样子,想来估计都想不到我男装是什么样子?那这样的话找的人,还有用吗?”
  说着说着李一帆就开始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我父亲的那些旧部,有没有发现那是个假的呢?”
  “一直戴着面纱,不露真容,我要是突然消失了,暗卫肯定会有发现有疑惑的吧,说不定还会找先生对质一下?哎,真是的,怎么能给先生增加这样的工作量呢?这不是逼着先生撒谎吗?说起来也不知道,当初伺候我的马嬷嬷怎么样了?她可是最熟悉我声音容貌的人了,在找替身的过程之中,也不晓得帮了先生多少,先生可得好好谢谢马嬷嬷。”
  薛先生后背的冷汗更甚。他觉得自己的里衣已经被打湿了。
  李一帆虽然打着疑问的旗号,但说出的每一件事,都与曾经发生的事情是相重合的。
  因为他的突然消失,暗卫确实是表达了不满,并且后来对那个替身有点疑惑。而为了保持那个替身不被怀疑,他仍旧留下了马嬷嬷,并且要求马嬷嬷掌管替身的一切行动。
  见薛先生不说话,李一帆继续道:“当初薛先生那么不喜欢马嬷嬷,想来,马嬷嬷肯定早就被先生动手丢了出去吧?”
  薛先生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个自然的表情:“马嬷嬷是从小就伺候你的奶嬷嬷,我怎么可能会赶她走呢。”
  “薛先生喜欢对学生说自己如师如父,又总说,古话是知子莫若父,学生的一切先生都会知道。那薛先生怎么会不晓得学生特别讨厌马嬷嬷呢?讨厌的恨不得马上就把她给赶出去呢?”
  李一帆还想说,被连战打断了。
  他直接叫了外边的人来,想把薛先生给带下去。
  薛先生闭了闭眼。
  原本他是来这个最大的起义军谈条件想要合作的,却没有想到会遇到想不到的人。现在李一帆有连战这个靠山,他根本无法动他,也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敷衍忽悠他。
  “你们不能动我。”薛先生挣脱开来人的手,“我背后是太子旧部,你们这样做就是和太子作对!”
  他这话说得李一帆哈哈大笑:“太子旧部明明是我的,被你抢走,算借你用用而已。只要揭穿了你的真面目,旧部哪一个还会信你?”
  连战一个眼神示意,那两个士兵又来抓薛先生。
  薛先生嚎道:“我是太子的幕僚,是起义军的军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他们会发现不对,会来找你麻烦杀了你们的!”
  李一帆冷笑一下:“鸠占鹊巢,你还占出感情来了?滚下去牢里呆着吧!”
  在被拖出去的过程之中,薛先生再也无法维持他最开始品茶时的淡然。
  此时他一会高声训斥着李一帆不讲过去师生情谊,一会儿又低声哀求着,想要让李一帆讲讲过去的师生情谊。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李一帆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被拖走。
  等到快要过拐角,目光中要消失了李一帆身影的时候,薛先生住了口。
  他忽然间发现,李一帆不光身上已经有了前太子的气势,甚至更胜一筹,比前太子狠辣多了。
  当年他就是在遗憾前太子手段不够狠辣,不然也不会被轻易被杀,要是直接就反哪会有后面的事。然而现在李一帆长成了他心目中希望的性格形象,他却只剩下了冷汗淋淋。
  等到薛先生消失之后,李一帆一直直着的背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
  他不说话,连战也不说话,两人就静静的呆了一会儿。
  之后,李一帆忽的一下站起来:“走,我们去见见那些太子旧部,免得因为薛先生没有回去这些旧部杀到我们这来,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对于他的提议,连战不置可否。
  其实,他有点想再问问李一帆过去的日子,但是看他对薛先生的态度,以及提起那个马嬷嬷时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又不想去接李一帆的伤疤。
  毕竟要是他当初过得好的话,根本就不会靠落水来假死,还接近连笙,逃到西北艰苦之地去。
  连战在之前的时候就把李一帆当自家子侄来看,现在又多了一层身份,两相相加,连战觉得实在是有愧于前太子。因此更是对那薛先生恼怒不已,打算等之后单独去好好的‘招待’他一番。
  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连战叫来旁边的传信兵,要点一些人跟着他们一起出去。那边一时半会儿的可能还说不清,要是被扣了就不好了,总得保证这人去了还能全身而退。
  他吩咐完了之后,就看见李一帆正眯着眼睛,虚虚的看着前面的某一处。
  连战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发现原本应该在巡逻的连笙正站在一棵大树下,旁边还站着比他矮了不少的人。
  两人走过去之后,连战仔细的看了看,发现站在他旁边的人虽然穿得颜色毕竟暗沉,头发也扎成了男子的发式,但光从面容来看便能瞧出是一名女子。
  连战皱起眉,刚想训斥连笙的时候,旁边的李一帆开口了:“李小姐?”
  他这一声吓了连笙一跳,立马收起克制不住想要傻笑的嘴角,转回来着急忙慌的打招呼:“咳,咳将军,殿下。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校场这么大,又不是你房间,怎么就不行过来了?”连战训斥道,“再说了,就算是你房间那不也是老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连战说这话的时候连笙眼神有些闪动,一个劲儿的想要往那女子那边瞄,然后又觉得不应该,收回来,又瞄,又收回来,看得李一帆都替他的眼睛累的慌。
  他老子就比李一帆直接多了:“好好的,你眼睛抽筋了?!”
  连笙:“……哪有……”
  那边,李依依指着自己有些疑惑的对李一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她没有认出他来,李一帆想着。
  这可真是太好了,李一帆对此非常惊喜。
  他可不想一边跟连笙当着兄弟,还是有上下级的那种,一边又跟着他未婚的妻子当姐妹,还是嫡庶有别的那种。
  那样子就太刺激了,对连笙和连战父子两的小心脏,都不太友好。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被榨干了
  第73章 暴君25
  面对着没有认出他来的李依依, 李一帆的表情就很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