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籁俱静,天空渐渐飘起小雪,纷纷扬扬的白在漆黑的夜里柔和了夜色,安静了人心。
殷乐安一身纯白的裘衣,大大的帽沿将整张小脸都掩埋进绒毛中,少了些往日的锐利,变得柔顺了许多,“束潇哥哥,我是去见大殿下,你跟去做什么,偷跑军营,不怕被罚。”
“我……”束潇愣愣的看着在这雪夜里看起来格外柔软的人,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扑哧。”殷乐安看的呵呵之笑,“束潇哥哥,再看眼睛都看直了,怎么,安安好看么。”
稀里糊涂的摇头,在对面人鼓着脸瞪视着自己时,束潇又后知后觉的连连点头,看的殷乐安笑容越来越大。
“束潇哥哥看起来好傻。小四,小五拦着束潇哥哥。”殷乐安在束潇愣神之际上了马车,淡淡的吩咐完,车帘放下,隔绝了马车内外的两人。
殷乐安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角落中,阴影遮挡了脸上所有的情绪,直到行到风雅涧门口,殷乐安才有所反应,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银狐面具,殷乐安走下马车。
风雅涧一如往昔,在这个万物安睡的时间里灯火通明,丝竹阵阵,载歌载舞。
殷乐安听着耳边传来的欢声笑语,苍白的脸色隐在面具之下无人可见,只是眼中的光却越来越冷,紧咬着唇才能不动声色的跟在领路人的身后不让人察觉出任何的异常。
“真没想到殷阁主初来禾雨城就能想到我们风雅涧,真是奴家的荣幸,奴家翠娘,不知殷阁主想要我们风花雪月哪一阁的姑娘。”翠娘伸手被殷乐安避开后全无反应的笑道。
“情阁。”
笑容有瞬间僵在脸上,很快便若无其事的掩饰好失态,翠娘更加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明显还没长大的孩子,殷切的笑道:“殷阁主真是好眼光,请。”
还是那间石室,还是那张石床,凌恒止安静的靠座在石床上专心的研读手中的书本,屋内所有的摆设都没有丝毫改变,就如那床顶曾经的锁链和墙角的囚笼一样。
除了曾经的倌儿变成了主人,一切都没有被改变。
翠娘拘谨的打开石门,跪在门外通传,“公子,千宝阁阁主求见。”
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凌恒止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依然垂着头看着书。
翠娘俯身叩了一头,微微侧身让殷乐安进入后,身体轻颤了一下后膝行跟随,回身关上门,翠娘直挺挺的跪在门边等着凌恒止的吩咐。
依然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凌恒止不语,殷乐安同样不言,一个专心看书,一个专心看人,只有翠娘浑身冷汗涔涔的直咬舌尖以防昏倒。
屋中的长烛烧了一半,烛光有些暗了,殷乐安上前挑了挑烛芯,屋内又明亮了起来。
很快书翻到最后一页,凌恒止合上书,抬起头看向殷乐安。
烛火还在燃烧,忽明忽暗。
“讨厌这里?”温柔的问语,哥哥一般。
“温柔乡,英雄冢,怎会讨厌?”稚嫩的声音,看透凡尘的稳重邪气。
“这种用法?”凌恒止笑笑,“倒也贴切。”
又是一阵沉默。
凌恒止从石床上走下,一步步缓慢的挪到殷乐安面前,边走边道:“殷阁主是这温柔乡中人,还是这英雄冢里人?”
“看客而已。”
“看客而已?”凌恒止摇头失笑,脚步不停的低声重复。
“或是棋子,明知是人手中之棋的棋子。”冷淡的话语,明知结局的释然,无怨无恨,心甘情愿。
眼中有了些波澜,凌恒止走到殷乐安面前,抬手,面具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棋子啊,呵呵,殷阁主这是不敢?不愿?亦或是不得已?”
同样抬手附上遮挡面容的面具,殷乐安笑了笑,开口反问,“大殿下呢?”
安静,石屋内再度安静下来,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对视,从对方眼中探究所有隐藏起来的真实。
一滴蜡油缓缓滴落,烛光又摇曳了几下。
“你说呢?”凌恒止收回手,退后一步,温柔的笑道。
脸上的面具被摘下,拿在手里,殷乐安稚嫩的小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单膝跪地,垂下头,“属下殷乐安参见大殿下。”
令人窒息的气氛瞬间瓦解,跪在角落处的翠娘瘫倒在地,目露惊惧的看着已经坐下详谈的二人。
刚刚的相互试探好像从不存在一般,那阴风阵阵的感觉,翠娘欲哭无泪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低眉敛目的跪在原地。
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长烛翠娘都换了几根才将将结束。
“乐安,小尘儿信任你,我便也愿意去相信你,千展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好好经营。”凌恒止拍了拍殷乐安的肩膀笑道,“至于邢琥枫那里,呵呵,消除她所有的斗志,让她只能成为我们的提线木偶。”
殷乐安看向凌恒止,愣了一瞬,绽开笑容。
“走,去看看,困兽如何放弃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