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丝楠怎么可能不知道,也就是故意这么一问,想看看霍无忧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霍无忧淡定到睫毛都没有丝毫多余的抖动,只说:“当然。”
江丝楠意味深长的点头:“那霍律师要加油了!”
至于因为什么而加油,江丝楠也没有去细说。
宋雲樟也没有明白江丝楠这么问的含义,但她开口询问。
“看宋小姐气色很不错,最近身体状况应该还好吧?”
宋雲樟回答:“嗯,最近好了一些,没有之前的反应那么大了。”
之前的宋雲樟可以说每天都备受折磨,那种整日里被还在肚子里的小孩儿折腾的滋味,也确实不好受。
好在现在她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小家伙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么爱闹腾了,让宋雲樟总算能够好好休息几天。
“听说霍律师为了帮你找一些新的菜谱,还专门来找九爷要了好几个御膳菜谱。”
厉家的大厨里有祖辈都做御膳的,手上有许多不外传的私人菜谱,霍无忧也是颇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得到了部分的传授。
江丝楠听说霍无忧还专程送上了好几百年的一块玉石原料,并且请了最好的工匠,为厉家的厨师专门打造一尊观音像,阔气程度让人啧啧称奇。
至少江丝楠听说了之后,非常的惊讶。
不说那玉石原料的价值了,主要还在于霍无忧去请的那位工匠,出手雕琢的费用几乎比那玉石原料的费用还要高昂,算得上天文数字。
为了合约的妻子耗费这么大的资源,江丝楠都不得不对霍无忧说一声佩服,这个男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在江丝楠的眼里,霍无忧也不是像会愿意这样费心的人,但偏偏他为了宋雲樟做了不少事情,根本就超出了普通的合约的界限。
如果只是因为合约的绑定,加上因为那个孩子现在只能够姓霍的缘故,也不该让霍无忧这样做。
宋雲樟也是知道的,霍无忧特意去为她寻新的菜谱这事儿她知道,但她并不知晓霍无忧在中间付出了什么。
当江丝楠用云淡风轻的口吻,将霍无忧做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宋雲樟愣了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她同样无法想象,霍无忧会为了她这样用心。
如果不是为了她,还能是什么呢,又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者他们之间的关系。
霍无忧只需要在人前伪装出两人的恩爱就好了,根本无需再在私底下为了让她可以更有食欲而这样做,要保证她的身体健康,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哪一种都不应该是霍无忧在费心做的那些事情。
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宋雲樟想象不出来霍无忧那样做的原因,本就冷清的脸庞因为心底的杂乱而变得更寒冰凌厉,像一尊雕刻着冰花的精致人像。
“只是顺便而已,那些菜谱以后也用得着。”
霍无忧反倒给出了难得的解释,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悠闲:“况且家里长辈下了命令,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该让他们放心,要是孩子出了任何的问题,我可就要被他们找我的麻烦了。”
宋雲樟小声嘀咕:“这个孩子又不是......你根本就可以视而不见。”
霍无忧毫无感情的眸子定在她的身上:“所以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
宋雲樟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会那样说也纯粹是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游荡,所以才会那么质问了一句罢了。
她也并非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可以得到答案的。
或许霍无忧有他的理由,总归是一些原因导致他那样做。
宋雲樟摇头:“总之,谢谢你了。”
厉聿深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杯,问霍无忧:“你之前说的那位当事人在那边,正好过去谈一谈。”
“不如一起?我记得你和他有过合作?”
“嗯。”
厉聿深在离开之前,手臂扶了扶江丝楠的肩膀:“在这儿乖乖等我,不要乱跑。”
江丝楠连忙点头:“知道啦,这里又不是什么很偏远的地方,我能乱跑到哪里去?”
厉聿深不太放心的又叮嘱几句,才和霍无忧去同旁人寒暄。
江丝楠见他们都走了,便问宋雲樟:“宋小姐要不要去找个地方坐一下?”
“好。”
这里有三百六十度环绕的露台,只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暂时没有开放,否则上百层的高度,站在外面能直接被冻傻了。
除了露天的露台,也还有空中玻璃温室能够看夜景,像是一个小型的咖啡馆,环境优美不说,还有整个城市的风景可以引入眼帘,这样的环境也的确算得上整个城内最特别的一处地方了。
这座城市鲜有真正的高楼大厦,所以这栋建筑已经算是头一遭。
江丝楠和宋雲樟从室内乘扶梯再上了半层,便来到了空中花园。
又可以看见宴会厅里的状况,还可以得到些许清静,算是个好地方。
不过这里环境再好,也不是今天的热闹之地,毕竟来这儿的人,大都为了能够在热闹的大厅里去寻觅到今晚的目标,又怎么可能愿意到这样一个安谧但没什么人气的地方来?
大人物在什么地方,其他人也就都在什么地方了。
江丝楠和宋雲樟并没有那么熟悉,因此也只能谈一些琐碎的事情,直到只有她们的这个空中花园又来了第三个人。
“诶,江总也在?”
夏臻出现的时候,表情惊讶:“好巧。”
江丝楠给宋雲樟介绍了夏臻,因为对娱乐圈的消息几乎没有任何关注,所以宋雲樟是不认识夏臻的,连他的名字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但因为前段时间,夏臻和江丝楠的那段绯闻,那件事儿,宋雲樟还算是有所关注,因此对夏臻的脸稍微有些印象。
“江总,正好您在这儿,我们之前说过的那部剧,我觉得合约还有档期安排上,还有些问题需要讨论,但是我现在的经纪人......”
夏臻走近以后,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宋雲樟站起来:“我在这儿到处逛逛,你们谈完了事情之后叫我。”
江丝楠原本也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和夏臻碰面,确实也是巧合了。
夏臻从她来了之后,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动向,发现了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和她单独交谈,才出现在了这里。
宋雲樟离开,夏臻也来不及坐下,站在旁边压低声音说:“我想和你说的事情是和你母亲有关的。”
江丝楠挑眉,没有太意外:“之前有记者找到我,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关于我母亲的消息,他们甚至往她身上安了一些莫须有的谣言,那次之后我就猜到你来找我会不会是提醒这个问题。”
“已经有人找过你了?”
江丝楠把那天的经过仔细讲了一遍,夏臻在暗色的光里,表情有些凝固:“看来还是不愿意放过你们啊.......”
“这个人是谁,有线索了?”
夏臻摇头:“我不知道是谁。”
“除了提醒我,你应该还有些要说的话吧?”
“是江先生,他在考虑,回国来。”
“现在就回来,还是其他的时候?那我妈呢,她会不会一起回来?”
“江先生只提到了他,我不清楚他是否还有别的打算。”
江丝楠的声音再次压低:“夏臻,你如实告诉我,我爸妈的关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在我面前,甚至有些回避提到我妈,他也没有让你转告什么关于我妈的消息......”
最近各种各样的消息爆炸性的塞入江丝楠的脑袋里,也导致她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从小到大,江丝楠都能够看到父母之间是怎样恩爱的,尤其是父亲,几乎把江母宠上了天,很多时候江丝楠都会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根本就是多余的。
江父对江母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以她为优先,两人恩爱无比,让江丝楠很小的时候就确认了这一点。
所以即便两人是因为暂时逃避风险而离开了这里,父亲再告诉她一些消息的时候,也会主动去提起母亲才对。
但这么久了,江丝楠其实都没有得到太多关于母亲的消息,只是知道她现在也很安全,和江父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只是这些,实在不太像江父的行事风格,就算因为受到威胁,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夏臻如实道,“我只是按照江先生对我的吩咐在帮忙而已。”
夏臻的确也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他和江父因为他的那些画而相识,两人颇为聊得来,也算是半个忘年之交了。
所以在江父出事以后,夏臻也愿意冒着风险去帮江父的忙。
江丝楠有几分不安的问:“你觉得......我爸妈的关系怎么样?”
“除了送给你的那些,江先生还在我这里订购了很多画送给江夫人,他很爱她。”
“是吧,你也能看出来,他们真的很相爱,小时候啊,我喜欢吃的东西要是妈妈不喜欢,他肯定就不让我吃了。”
江丝楠说起过去,也不禁有些怀念。
可惜现在见不到父母,很多问题的疑惑都没有办法解开。
“我爸要回来的这个事儿,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你可以帮我转告他,一定要万事小心,我宁愿暂时见不到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他们遇到任何的危险,还有就是我妈妈那边......也拜托你问问了。”
夏臻答应下来,他今天主要也就是为了转告这事情,该说的都说完了,也就可以离开了。
声音逐渐提高,夏臻说:“谢谢江总愿意帮我把合约的事儿处理好,那我先走了,祝你和朋友玩的愉快。”
江丝楠之所以敢在这个地方和夏臻说话,实际上也是因为知道这种地方,在有宴会举办的时候,不可能放上任何的监视设备。
因为来到这里的有不少大人物,他们没有一个希望自己所见过所说过的话被人记录下来,就算今晚举办酒会的主人也身份不菲,也不敢那样做。
若是有人破了例,以后就不可能再邀请到真正厉害的人物。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儿,没有人会想要去冒犯。
所以,这也算是最危险的地方,却最安全。
江丝楠在考虑到这一点之后,才决定在这里和夏臻见面。
江丝楠起身去找宋雲樟,她在另外一边的秋千上坐着看风景。
无论哪个角度望出去,这个城市的风景看起来都格外美好。
“走吧宋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等会儿他们该等着急了。”
宋雲樟应了一声,但没急着起身。
“你说,我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真的能够把他从霍家带走么?”宋雲樟的语气很怅然,“往往说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弥补,像滚雪球一样,撒下的谎言越来越多,到最后,或许自己都没有办法去圆回来,一切或许都会失控了。”
江丝楠其实没太想过这个问题,但说到谎言......她现在何尝不是在欺骗厉聿深?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人,永远都说真话。”
江丝楠语速很慢,显然她自己也在困惑这个问题。
“我们的生活里会面临很多的事情......不只是自己的,还有身边人的,一切的一切,很可能都无法受到我们自己控制。所以,我们做出的行为,也会有些是逼不得已的。”
也许是身不由己,也许是另有目的,没人说得准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撒谎。
宋雲樟叹气:“对啊,生活又不能随意的控制走向......”
“宋小姐是担心,以后这个孩子会带来很多的麻烦?”
“你知道么,我不想被任何人困住,而霍家,一定会是一个囚笼,这个孩子姓了霍,我就不可能真正的与霍家撇清关系。”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会担心,谎言被揭穿?”
江丝楠认为的谎言,是这个孩子被霍家人发现真正的身份,到时候很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而宋雲樟所说的谎言,所担心的,虽然也是孩子被霍家人发展真正的身份,但走向显然完全不同。
只是被霍家发现,和被霍无忧发现,结果一定是不同的。
“你说,霍无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雲樟没有回答江丝楠的疑问,而是又抛出了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和霍律师的相处时间应该更多,难道你不了解他么?”
“我们前几年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不过就是必要的时候一起演戏骗人罢了,怎么可能真的了解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丝楠想了想:“霍律师,法庭上的他,应该只是真实的他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是多样化的,并不单薄。
世人以为霍无忧庭上庭下截然相反,但庭上的他就是真正的他的一部分,而他的身体里,显然也还有另外的一部分。
“另外的部分呢?”
“宋小姐确定是在问我?我真不知道。”
“另外的部分......强势,但又格外的细心和体贴。无情,但又有着不被察觉的温柔一面。冷漠,可他有时候,又像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江丝楠听完宋雲樟的分析,只觉得对方很了解霍无忧。
“宋小姐认为这样的霍律师,怎么样?”
宋雲樟又有些疑惑了。
她说:“不知道,我无法对这个人做出一个完整判断。”
“其实你们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会是合作关系,就算......成为朋友也是好的。”
宋雲樟却斩钉截铁:“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