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跟大燕堂合作吧!”
话音刚落,裴琇猛地一脚把李屹踹了出去,院子里李屹砸到的地方尘土飞扬。
李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接二连三被踹,李屹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仍小心翼翼的说道,“相爷,要么江东王,要么大燕堂,相爷总得选一个合作,女皇一定想不到我们能找到盟友,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出奇制胜。”
“大燕堂是前朝余孽,一心想颠覆大周,你想都不要想!”
裴琇冷冷道。
李屹咬了咬牙,说道,“反正相爷当了皇帝,也要改国号,到那时大周也不再是大周,天下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相爷又何必对大周如此忠心耿耿?”
裴琇愣住了,是啊,他若登基为帝,国号必然要改,他又何必执着于大周?
是因为对大周忠心一片?非也!
见裴琇陷入了沉默,李屹和何大人相视一眼,何大人向前一步,试探着说道,“若是相爷实在不愿意和大燕堂有瓜葛,江东王也不错……”
“你们先退下吧!”
“相爷……”
“退下!”
裴琇的声音猛地拔高,李屹和何大人只得退了下去。
一直到出了相府,两人都心事重重,何大人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李大人,你觉得相爷是什么想法?”
“无论相爷什么想法,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裴府被满门抄斩的。”
李屹说着,一跃上了马,策马离开,何大人在相府门口站了片刻,也上了轿子。
相府里,裴琇一直在书房呆坐,裴忠想了想,捧了一盏浓茶进去,“相爷,新泡的碧螺春。”
“放着吧。”
裴琇淡淡道,裴忠刚要离开,裴琇叫住了他,“裴忠,你跟了本相多年,你觉得本相该怎么做?”
“恕老奴说句僭越的话,不是相爷该怎么做,而是相爷还能怎么做,两条路都是死,只是要看看哪条路死得没那么惨,有没有一线生机而已。”
裴琇猛地抬头,一双利眼死死盯着裴忠,裴忠低垂着眼帘,恭恭敬敬站着,任由着他盯着。
片刻之后,裴琇收回目光,长长的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裴忠也长长叹息一声,裴相若是倒了,他身为裴相的心腹,帮着裴相做了那么多事情,知道那么多机密,也逃不过一死。
主仆俩面对面的长吁短叹,一声比一声沉重,到最后,裴忠幽幽道,“除非现在发生点什么大事,移开了陛下的目光,让陛下无暇顾及相爷,或者说陛下还需要相爷,需要裴党……”
裴琇双眼一亮,忽而想到什么,眼里的光芒又黯淡下去,“我犯的可是谋逆大罪,诛九族都不为过,得是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陛下放下一切,继续起用我。”
他说着,长长的叹息一声,“罢了,成王败寇,多思无益,你先退下吧。”
裴忠本想再多陪自家主子一会,却见裴琇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裴忠只得退下,关上书房的门的瞬间,裴忠看见主子的身影有些暗沉沉的,整个人一片灰败。
一连发生四起将领遇刺事件后,人心惶惶,各家各户紧闭大门,生怕也遭遇不测。
可是,让人惊奇的是,事情就像突然平息下来,接下来的好几天,什么也没发生,帝都一片平静。
就连边疆也是一片平静,之前的匈奴隔三差五的骚扰边疆,可一连半个月了,匈奴的骑兵一次也没出现过,这显得有些反常,钟漠派探子深入查探,什么也没查出来,东西匈奴一切如常。
整个大周也是一片平静,可是,越平静,就越让人觉得平静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漩涡,等到平静的幕布被掀开,水面之下的漩涡将掀起惊涛骇浪,吞噬一切。
千里之外的江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恰逢十五,一轮圆盘似的明月悬在空中,倒映在苏州河里,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相映成辉。
苏州河上,最精美雅致的一艘画舫里,凤瑾扮成贵公子,慵懒的歪在小榻上,微微眯着眼听着歌女弹着琵琶唱着曲儿,手指轻轻敲着小几,应着节拍。
“阿瑾,该回去了。”
无名附在她耳边耳语道,凤瑾缓缓睁开双眼,轻声笑道,“不回!回去太无趣。”
凤瑾并没有包下这艘画舫,画舫里还有几名客人,都是相貌俊秀的年轻雅士,听了凤瑾的话,笑着附和道,“风公子所言甚是,春光无限好,切勿辜负才是。”
这些人并不知道凤瑾的真实身份,她刻意压低了嗓音,身上又透着贵气和疏离之气,加上刻意打扮,这些人只当她是帝都来的寻欢作乐的贵家公子。
无名一直跟着她,像是护卫,又比护卫更亲密,苏州河上的人,还以为凤瑾有龙阳之好,曾有几个有此爱好的客人,舔着脸想亲近凤瑾,被无名一脚踹下了苏州河。
自那以后,人人皆知这风公子虽然俊美倜傥,但他身边那护卫很不好惹,都歇了心思,但一同饮酒作乐还是免不了的。
凤瑾也不端着架子,虽然酒量不怎么好,但也给他们几分脸面,在她刻意的接近下,三杯两盏下肚,这些个文人雅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倒出来。
有些东西沈文卿并不会告诉她,暗卫也查不到太深入的东西,江南士族是一个很坚固的铁桶,在沈家的带领下,可以说是铜墙铁壁,无人能侵入。
帝王多疑,凤瑾也不例外。
江南士族由沈家带领,沈家又以沈文卿为主,她对江南士族的把控,完全仰仗于沈文卿的忠心,这让凤瑾心中并不踏实。
忠心这种东西,并不完全可靠。
因此,凤瑾时不时的出来饮酒作乐,明着是在青鸾别院养病无聊,其实,她是想听见一些不同的声音。
她并不希望江南士族太稳固,就好像裴党,太稳固了,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她希望江南士族为她所用,他们之间内部又有可以利用的矛盾,如此一来,就算将来江南士族叛变,她也能离间他们,让他们瓦解。
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
“你们知道不?顾家想和李家联姻,被李家拒绝了。”
一位公子的话,引起了凤瑾的注意,她勾唇一笑,“顾家?李家?是什么?”
“风公子想必不知道吧,这顾家,李家都是江南士族里的大家族。”
此人有龙阳之好,之前就一直垂涎凤瑾,听见凤瑾发问,不迭的解释道。
“我初来乍到,不知江南的事,唐公子与我说一说。”
凤瑾笑盈盈道,那唐公子见她笑起来,明艳照人,比这苏州河的夜色还美,更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连忙说道,“江南士族,以沈家为首,顾家第二,李家第三,顾家有个女儿,是嫡女,年方十六,正是议婚的年纪,李家有位公子,年方十八,也正是议婚的年纪,原本李家想向顾家提亲的,顾家一直有些犹豫,因为那位公子虽然人品才学都不错,但他是庶出,顾家也没拒绝,也没答应,似乎想观望一阵子。”
“这一次,沈文卿不是娶了李家旁支的女儿吗?沈文卿年纪轻轻,就当了三品御史,又深得女皇陛下宠幸,前途不可限量。李家的威风一下子上来了,气势快超过顾家了,顾家终于下定决心,和李家提起此事,李家二话不说拒绝了,这一下可把顾家气得不行,嫡女嫁与庶子,本就是低嫁了,要不是看在李诗容嫁给沈文卿的份上,顾家绝不会答应的,可顾家答应了,李家的尾巴翘起来了。”
“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凤瑾笑盈盈的接了一句,唐公子也笑道,“可不是,现在顾李两家,天天在沈家闹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