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琇神色一冷,“门主当真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也好过胆小如鼠,畏畏缩缩,更好过口是心非,不肯承认,不是吗?”
门主语带双关的说道,裴琇的神色更冷了,门主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勾唇一笑,妖娆多姿的离开。
裴琇冷冷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裴忠进来,他还在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相爷,怎么了?”
裴琇垂了眼帘,掩去眼睛里的翻江倒海,暗潮汹涌,淡淡道,“没怎么。”
裴忠想了想,问道,“夜色已深,相爷要歇下了吗?不如让玉夫人或是香夫人来服侍?”
“不必了!本相还有公文没看完。”
话音未落,裴琇修长的身影已出了门,往书房而去,裴忠皱了皱眉,相爷这都多久没召幸后院的夫人们了?
一连数日,宫中朝堂都平静得很,一切都如凤瑾谋划的那样。
可不知为何,凤瑾心中惶惶不安,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也许是事情太顺利了,阿瑾才心中难安。”
无名见凤瑾寝食难安,关切的安慰道。
凤瑾叹息一声,幽幽道,“也许吧。”
借着吴青山的手,江南士族,已经安插到大周各个角落,裴琇并没有察觉,一切都很顺利。
甚至于最近的朝堂大事,齐恒提出的很多事情,裴琇居然很少反对,这就更奇了,连齐老狐狸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凤瑾总感觉裴琇在酝酿一个很大的计划,或者他在等着什么,这样平静的裴琇太让人不安了,让凤瑾生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可是,据查探到的消息,裴琇什么也没做,也没见什么人,整日不是上朝,就是处理公务,连相府的门都很少出。
这也太奇怪了!
凤瑾可不相信裴琇就此举械投降,此时的裴琇,就像一片深海,海面上平静得很,底下不知潜藏着多少暗潮和漩涡,等着掀起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惊涛骇浪。
馥郁依旧是那个样子,傻傻愣愣的,张太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维持着现状。
每次看见馥郁迷茫得跟个孩子一样的神情,凤瑾心中就堵得难受。
这一日一大早,凤瑾刚起身,绿衣就进来禀报,“陛下,那个苏右使又来了。”
“他来做什么?”
凤瑾对苏晚没什么好感,虽然看苏晚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担心馥郁,隔三差五就来宫里一趟,但凤瑾还是不喜欢他。
“说是偷到些药,也许对馥郁有用。”
绿衣观察着凤瑾的神色,低声说道,凤瑾眸光微微一闪,“让他进来。”
绿衣领着苏晚进来时,凤瑾正坐在铜镜前,由无名帮她梳着长发。
“说吧,什么药?”
凤瑾看也不看苏晚,冷淡的说道。
“我在门主的药房偷的,是他在馥郁变成药人那几天里研制的新药,以及相应的解药,我都拿了点,也许对馥郁身上的毒有点用处。”
苏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整齐的摆在桌子上。
凤瑾扫了一眼,淡淡的问道,“他没发现?”
“最近门主忙着做别的事,没怎么管死门,也没怎么管我。”
“什么事?”
苏晚神情有些尴尬,凤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
“他在造一座宫殿,名为摘星楼,设计图都是他自己画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严格设计,他每日早出晚归去监工,死门的事,一概不理,多是我和新上任的左使在管。”
“摘星楼?他想摘的是哪颗星?”
无名冷冷道,苏晚有些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支吾着没有回答。
“说!”
无名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苏晚下意识的一哆嗦,犹豫着答道,“是女皇陛下……”
无名的脸色顿时变了,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一从苏晚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还是让他很生气,“他还真是不死心!”
苏晚一个字都不敢再说,怕无名一怒之下迁怒于他。
那一夜门主从宫里回来后,就开始画设计图,造摘星楼,说要给女皇陛下住。
无名冷冷的盯着苏晚,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苏晚,你喜欢死门吗?”
“什么?”
苏晚下意识的反问道,不太明白无名这么问的用意。
无名边帮凤瑾梳着头发,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你自幼长在死门,视死门为你的家,如果我把你的家交给你打理,你觉得如何?”
凤瑾听了这话,诧异的看向无名,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打算?
凤瑾不知道的是,自从上次门主强吻凤瑾后,无名便动了杀他,扶别人上位掌控死门的心思。
死门还有用,阿瑾还需要死门,可门主不怎么肯听话,还总想些不该想的,那就换一个听话的。
苏晚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望着无名冷峻的脸,“无名大人的意思是,我,我当门主?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死了,新上任的左使也死了的话,死门你最大,你当门主有何不可?”
苏晚不停的摇头,满脸惶惶不安,“不行的,四大宗主和十二堂主都不会服我……”
无名梳头的动作微微一顿,一身冰冷的气势迫人,他冷冷道,“不服者,杀无赦!”
苏晚一怔,像是被吓到了。
无名抬眼扫了他一眼,“我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照你们门主胆大包天的做法,总有一天,陛下会容不下死门,到那时,死门一定会从江湖上消失,至于死门中人,你觉得我会放过谁?”
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个答案让苏晚浑身一凛,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以无名的手段,宁杀错不放过,他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死门中人的命。
看着苏晚的神色,凤瑾便知他动摇了,她和无名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凤瑾淡淡道,苏晚神色怔忡的离开,走的时候腿似乎有点抖。
凤瑾暗中皱了皱眉,看苏晚这样,只是胆色,都比死门的门主差了不少,这样的人想要彻底掌控死门,难!
不过没关系,像无名说的,不服者,杀!
杀几个刺头杀鸡儆猴,又略施手段收拢人心,剩下的就老实了。
苏晚退下后,凤瑾看了绿衣一眼,“去把张太医请来。”
很快,绿衣便领着张太医来了,一月底,冰雪消融,是帝都最冷的时节,那种冷是湿冷,好像能钻入人的骨头缝里,穿得再厚实也毫无用处。
张太医进来的时候,冷得手都冻僵了,捧着手直哈气。
等他喝了杯热茶,烤了会火,缓过气来后,凤瑾才让他检查那些瓶瓶罐罐。
张太医一见那些东西,顿时双眼放光,一打开,倒出里面的药丸,只是闻上一闻,他的眼睛就更亮了。
足足一个时辰,他边检查边啧啧赞叹,嘴巴就没停下来过,“这位门主可真是个制毒天才,这些个毒药,真真难得,老臣都配不出来,实在太厉害了,这怎么想出来的,这几种药草明明都是温补的好药,可放在一起居然有剧毒,真是神奇……”
“陛下你说,这样的人要是走正路,学习医术,太医院的院首可就轮不到老臣坐了,可惜走了邪路,不去治病救人,反而做毒药害人,陛下你说……”
“朕没什么可说的!”
凤瑾冷淡的打断他的话。
看着凤瑾阴沉得滴水的脸色,张太医讪讪的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他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遍,才挑出两个瓶子,“如果老臣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馥郁姑娘中的毒,和相对应的解药。”
“你可有十成的把握?”
“老臣不敢欺瞒陛下,其实,老臣只有六成的把握。”
张太医诚惶诚恐的答道,凤瑾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无名,“无名,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