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心知不热,找个由头骗得他的抚摸罢了,于是“哦”了一声垂下了头,想再躲远些,谁知他的手指却缓缓移过着我的脸颊,一寸寸划过我的耳廓。
我在这堪称亲昵的动作中阖上双眸,其实我心中是依依不舍的,但是为今之计,也只得暂时分别了。
尽管我是那么讨厌分离,哪怕是短短十来天。
想到此处,我取下他的手指握在手中,将他的袖口撩开了一些,抚着他手腕上的牙印,更觉百感交集,讷讷道:“这个……好像消不下去了。”
谢时洵也看了看,叹道:“是么……无妨。”
我捧着他的手腕在脸颊蹭了蹭,还是没忍住,在那牙印上轻吻了一下,道:“太子哥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性情变得……温和了好多啊……”
昏暗暧昧的光线下,谢时洵的黑眸却仍是明亮的,他仿佛觉得我的话很蠢似的,渐渐蹙起眉来。
他终究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只是揽着我的后颈,渐渐凑近了些,低声道:“这里的痕迹,消掉了。”
说着,他的拇指摩挲上我的喉结。
我虽然任他抚摸,但也随口抱怨道:“为何你总要碰这里,又疼又痒的……”
谢时洵道:“那你喜欢碰你哪里?”
我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反手解起了腰带。
谢时洵二话不说,一手将我按倒,另一手扬起来就打上我的屁股,这次万幸隔着厚重的被子,何止不觉得疼,简直觉出几分调情般的意味了。
我更觉羞惭,在被窝中半真半假地挣动半晌,忽而他从我背后覆了上来。
他勾开我的衣领,低声道:“这一处呢?”
我的后颈本就敏感,加之那一处又是鞭痕所在,他说话时的气息拂上那一处,更是添了一层酥麻的触感。
我几乎本能地想要逃开,却在他那一吻落下的时候安静了下来。
我想,这是一个很深情的吻吧。
仅仅因为这般动作,我就险些激动起来了。
然而谢时洵适时撑起身子,与我对望半晌,道:“好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又拍了拍我的后背,便离去了。
第二日他们走得很早,我装睡没有去送,大约是不想看到他再次离我而去。
等马匹恢复元气,已是十日后的事了。
至于我,我眼看着苏喻的眉尖越蹙越紧,方子改了又改,终于才起了些效用。
按苏喻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再在此地多休息几日,只是我自觉好多了,又急于和谢时洵会和,执意不从,他叹了口气,也就由我了。
谢时洵与清涵回程时走的是东南方向大路,那条路绕山而行,地势平缓,只是要多费些时候,是最适合他的。
我算了算,我们若是原路返回,穿山而过,不消五日便能追上他们。
如此,便定了路线启程。
临行前一晚,我不知为何梦到了谢明澜和苏喻。
更为荒诞恶心的是,梦中,我竟然在和他二人翻云覆雨,苏喻从背后环住了我,扳着我的脸颊与他接吻,而谢明澜竟然伏在我身上凶猛动作着。
梦中的我似乎觉得苏喻更为可靠一些,一个劲儿往他怀中缩,这激怒了谢明澜,他握着我的脚踝将我从苏喻怀中拖了出去,他的双臂环过我的肩膀,将我牢牢禁锢在他身下,泄恨一般用力撞击着,就连做那事时,他的眸子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中尽是恨意,他咬牙切齿道:“谢时舒,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巧不巧,我从这噩梦中惊醒时,苏喻正站在床边,一副在犹豫叫不叫我的模样,屋内已是大亮,竟是清晨了。
我发着怔,抚着额头好容易平复了气息,方觉自己竟然一直在颤抖。
苏喻也是一副怔然神情,半晌才道:“被梦魇住了?”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苏喻问道:“是什么梦?”
这次我瞪着他半晌,方才那梦境太真,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苏喻取来帕子为我拭汗,迟疑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让殿下你……又脸红却又满身杀气?”
被他这样一说,我更觉心烦,谢时洵不在,我的刻薄性子又起,随口道:“我梦见我在与人云雨。”
说着,我撩开被子看了看。
苏喻约莫也没想到我这么直白,他微微睁大眼睛,可能是顿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他抵着唇轻咳了一下,耳尖红了。
我补道:“我本来看不见那人面容,后来仔细一看,发现竟然和你长得有几分像——诶,是不是你——弟弟?”
其实我本想说是不是你爹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苏喻待我十分真心,何苦这般揶揄他?
……当然,说人家弟弟也没好到哪去。
果然,苏喻顿时垂下手,回身便向门口走去,平平道:“我去唤人端水上来,殿下沐浴后就该出发了。”
我不依不饶道:“你弟弟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也姓苏……”
回答我的只有门扉被合上的声音。
我独自笑了半天,忽然想起他刚才那般情状,该不会以为我在梦中也是被压的那一个。
虽然真的如此,但……
想到此处,我敛了笑,神情都木然了。
因着闹完这一出,待我沐浴完,这一行人已然套了车,整备齐全,清点了人手,我上了车,便出发了。
车队进了祁山,行了一日,已出了北国边境,我们又回到了两座高山之间的狭窄夹道中,眼看再行不多时就要回到那三块界碑之处。
日头正好,我晒着太阳有些昏昏欲睡,忽然间,伴随着一声马儿嘶鸣,马车猛然刹住,刹得太急,我一头撞进对面的苏喻怀中。
我抚着额头坐起身,不悦道:“怎么了?”
小沅撩起车帘回过头,一脸奇怪道:“隋公子,这里冒出好多官兵啊!”
此言一出,我的心底骤然泛起一阵凉意,本能地一把拽住苏喻,却见苏喻也是满面震惊之色。
我飞快地冷静下来,心道:未必是冲我来的!
撩开车帘的一条缝隙,我向外窥去,只见车队被一群齐国官兵层层包围了起来,我眼尖地看出这群官兵所着竟然是陇西府兵的盔甲。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陇西府早不是裴山行的地盘了,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我的袖中滑下一把匕首,我将它隐在肘内,一手将苏喻握得更紧了些,继续观察起来。
车队一名管事的护卫上前与那统军交涉,他们说了不久,那护卫打马回来,停在车窗外道:“隋公子,说是陇西府兵近日在此剿匪,跑了几个山贼,怕他们混进齐国,故在此设卡抓捕,他们的意思说是要验明身份,若不是那山匪就会放行。”
那护卫也是机灵的,说完这些,他又压低声音道:“依在下看,不过是他们找个由头想要点好处,我去取一些银两打点了他们?”
我道:“好,去吧。”
那护卫得命,去前面那车中取出一匣银子,交给了那统军,又大约说了些好话,那统军顿时喜笑颜开,挥手放行了。
车厢微微一晃,再次启动了。
我刚松了口气,正要放下要车帘,忽见远处有两骑被一队骑兵簇拥而来。
我只觉其中一人身影熟悉,正在回想,却见周围的官兵忽然下跪行礼,齐声道:“见过苏大人!见过君大人!”又听他们小声抱怨道:“他俩怎么来了,断我们财路……”
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那两人。
第16章
一人相貌出众,身段风流,不是君兰是谁!
而另一人乍一打眼十分眼生,但那些官兵叫他“苏大人”,再望去,确与苏阁老有几分相似。
片刻间,我的心思百转,这一年我隐隐有听过君兰的传闻,在民间,君兰被传成了一个忍辱负重,有胆有谋的俊美侠客,听说兵变那日后,他被谢明澜赏识,被赏了个武职,放他去从军了,没想到竟是真的。而那个苏大人,应该就是苏喻那个庶出的弟弟,我记得叫苏容,他苏家立下大功,苏喻辞官后,苏容被赏替进了苏喻的观察使之职,只是没想到那观察使不是在京都府当,而是在这陇西府?
我倏地放下车帘,这些日子一切古怪之事都在这一瞬间被串联起来。
原来是苏喻设计将我困在北国多日,就是为了在等他的好弟弟布下天罗地网?
我又惊又怒之余,心道幸好谢时洵与清涵绕山而行,不经过此地,但……不知苏喻对朝廷报了多少实情!若是他全盘道出,谢时洵恐怕也凶多吉少!
下一瞬,我袖中匕首已然暗暗抵上苏喻后腰。
我将他揽得近了些,又急又恨,压低了声音道:“苏先生好手段!我太子哥哥呢?”
苏喻听得那些人唤他们的名号,顿时也明白了,他神情肃杀,一动不动地任我用刀抵着,他的胸口起伏了几次,紧紧抿了抿着唇,忽然无声地用口型道:“不是我。”
我冷笑道:“我当然信。”
苏喻微微垂了头,仍是沉思着,道:“来者若真是苏容,你可以以我为质。”
我道:“何止为质,你别急,若是太子哥哥有一丝闪失,你自然会……”
话未说完,他的喉结一滚,眼眶泛起微红,但与此同时,他目光闪动,似想起什么,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抬手指向车厢外,道:“是——”
“车内是什么人?”
就在此刻,车外适时响起一人的问询,是君兰的声音。
我一把捂住苏喻的嘴,左手隐在他身后,执着匕首死死抵住了他。
小沅赔笑道:“回禀大人,车里是我家两位公子,伤了风寒,不便见风……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君兰厉声道:“不行。”
小沅又娇嗔道:“官爷,你这么好看,就让让奴吧!”
君兰不耐烦道:“你下车!本官要亲自查看,你再多言,休怪本官不客气。”说着,只听“铮”的一声,是长剑出鞘。
若不是在此时此刻,我倒是会夸他一句越发像戏文里玉面小将了。
可偏偏是这个生死关头!
我的心骤然被提到嗓子口。
小沅约莫再无别法,只得听命跳下车去。
只见车帘缝隙中,忽然伸进来短短一截剑尖,我只得束手无策地望着那车帘被一寸寸地挑了起来,车外的光亮也越发刺眼。
在那刺眼的阳光中,君兰的面容也一寸寸显现在我面前,他在这短短一年中似乎变了很多,相貌虽依旧美艳出挑,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沉稳萧杀了许多,现下这幅样子,倒是没人会信他是小倌了。
他一抬眼,与我的目光撞个正着。
君兰怔了一下,霍然睁大眼睛。
这电光火石的一刻,我闪过了许多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