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甜甜的心里忍不住呵呵冷笑,她当然是故意在纪葎面前做这样神态的,为了引起纪葎的内疚,最好让纪葎心甘情愿在大会上揭发纪军的罪行。
时甜甜想到结婚后纪葎对自己迁就、妥协的模样,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在看到纪葎厌烦的神情后发生转变。
时甜甜冷笑,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看清了男人。
昨天和纪军的事情,虽然同住的女知青帮忙跟人解释了事实,有些人开始同情她的遭遇。
当然,也有人摆明了不信,比如焦柔柔。
时甜甜上下牙齿咬得死紧,想到焦柔柔那冷嘲热讽的言语,白皙干净的脸颊上一抹怒气悄悄涌了出来。
只是这样解决还不够,时甜甜想到那封女知青递到大队长那边的举报信。
这件事情,如果纪葎肯帮忙,在大队长那里表明她嫁过去之后一直受到纪军的骚扰。
那纪军一定能被踩到不能翻身,事情就不会牵扯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时甜甜心里的阴暗面渐渐浮现出来了。
时甜甜是知青,她的未来无量,绝对不能在松花大队这种地方留在同有妇之夫厮混的污点。
更何况,这事本就是有心之人胡口乱说,因为瞎编乱造的话而被人指指点点,是时甜甜坚决不能接受的。
纪军要怪,就去怪罪魁祸首。
时甜甜咬着牙齿,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没有错!
时甜甜时而发狠、时而委屈、时而坚定的眼神,纪葎有幸观摩到了,虽然不知道时甜甜在想些什么,身上的气息还是逐渐冰冷。
纪葎后退了一步,冷着语调道:“没有。”
纪葎现在已经不会再用上辈子的思维去看待时甜甜了,这个女人,他了解多少都无所谓了。
纪葎冷哼一声,直接转身想要离开。
下一秒,左手被人拉住,纪葎的脚步停顿下来,眼睛在墙壁阴影的笼罩下,有种让人看不清的阴暗。
时甜甜动作僵住了,有种惊恐的感觉传遍了四肢百骸。
心里有种强烈的念头,她真的了解过这个男人吗?
时甜甜紧了紧手上的力量,强制冷静了下来,表情柔和看着纪葎,“阿葎,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件事?”
当时甜甜开始表演,隐在暗处的纪榕是终于忍不下去了。
纪榕靠着的那棵树都被她扒拉下来一块树皮......
如果忽略掉年龄,纪榕的表情就好像看到老公出轨的正室,浑身上下充满了弄死那个小三的气魄。
当下,纪榕也不藏着了,直接换了个表情,从树后面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爸爸、爸爸,有虫子呜呜呜。”
听到闺女的声音,纪葎神色陡然一松,手下微微用力,挣脱了时甜甜的钳制。
纪榕一把扑进了纪葎的怀里,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了纪葎的衬衫上。
纪葎的手轻轻拍着闺女的后背,低声哄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闺女渐渐平静下来了,他才问道:“榕榕怎么会在这边。”
闺女的出现打了纪葎一个猝不及防,他更想知道的其实是:榕榕看到了多少。
从很早以前,纪葎就知道闺女是个性格敏感的小姑娘,他很担心因为这件事情再让小闺女的性格变回以前那样。
纪榕哭泣的动作一顿,小脸埋进了纪葎的臂弯里,声音软糯犹带哭腔,“榕榕...在玩...”
纪榕唯一庆幸的事情,是纪葎因为时甜甜的动作身子微微测斜,没有正对自己所在的那棵树,给了纪榕足够的时间缓冲。
纪榕也思考过是不是跑回家再一路找过来伪装是在找人的,可惜动作太冒险,纪榕后来放弃了。
反正横竖都要出来的,纪榕就给自己现编了个理由。
纪榕小脑袋又钻了出来,昂起头对着纪葎笑道:“榕榕在玩捉迷藏。”
所幸,纪葎并没有对纪榕的话起疑,这个地方距离他们家不远,纪榕过来玩无可厚非。
闺女都来了,纪葎也没有再和时甜甜叨唠下去的意思,甚至都没和时甜甜说一句话,就抱着纪榕离开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两父女说话的声音。
时甜甜想到快成功的事情功亏一篑,心里恨到不行。
时甜甜手指掐进了肉里,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睛发红。
回到了家,秦招已经烧好了大锅的水,刘爱国正在那里拿着刀比划着准备杀鸡,眼神凝重,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
“我这辈子第一次杀鸡,奉献给葎哥了,来,拔毛,放血。”
秦招小身板挺得直直,看着刘爱国说了一堆的话结果连刀都下不去手,声音冷漠道:“我来。”
刘爱国感觉自己被鄙夷了,根据上次在黑市的事情,大致了解秦招的性格,心里很不服气,“你个小屁孩难道还能比得过我?”
刘爱国撇撇嘴,平日里被葎哥比过去就算了,他认了。
可要是连葎哥的小孩都比不过,他脸面往哪搁?
所以刘爱国怎么说,就是不肯把刀给秦招。
最后连姜常清都看不下去了,摩擦着手掌道:“还是我来杀□□。”
刘爱国看了看姜常清比自己还生疏的手法,默默地摇了摇头,“姜大伯,你还是一边坐着吧!”
刘爱国没猜错,姜常清还真的没有杀过鸡,少年时就不说了,这些事情轮不到他动手;到了纪家,杀鸡成了逢年过节的大事,纪红彩生怕姜常清祸害掉一点鸡的宝贝,死活不让他动手。
姜常清也是看刘爱国墨迹的时间够久了,才提出要帮忙。
谁能想到,竟然还被人嫌弃了。
姜常清抿着唇,坐回到凳子上,眼神直直地望着那颗熟悉的榕树。
纪榕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刘爱国磨刀霍霍向公鸡,姜常清一脸忧怅看榕树,秦招满眼鄙夷站起身......
纪榕捂着嘴笑了一下,“肖萍姐姐还没来吗?”
秦招默默地走了过来,“没。”
到了屋子里,纪葎放下纪榕,看着刘爱国的模样,表情淡定地走过去,二话不说拿过刘爱国手里的刀。
让刘爱国抓住鸡提溜起来,纪葎三两下就杀好了鸡,避免了可怜的公鸡因为刘爱国的犹疑而被折磨死的命运。
看得刘爱国直接吸了口气,恭维着纪葎道:“葎哥,你这手法娴熟得很啊。”
纪葎也没搭理刘爱国,将鸡泡到滚烫的热水里,由着刘爱国和秦招凑过去拔毛。
纪榕乐呵呵地看了一回,眼神转了回来,就发现了姜常清竟然从头到尾没有朝那边看一下。
纪榕跑到姜常清的旁边,手肘杵着他的膝盖,“爷爷。”
这些日子过得太充实,纪榕都恍惚觉得穿越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看到姜常清,纪榕就想起来,人生地不熟的夜晚,是他第一个给了自己关怀。
更别说后来纪红彩故意找茬时姜常清的处处维护了。
纪榕心里感激姜常清,就算他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爷爷,纪榕也想孝顺他。
因为纪榕的声音,姜常清回过神来,收敛去眼底的异常,伸手摸了摸纪榕的小脑袋,“榕榕,刚刚跑哪去啦。”
纪榕乖乖地回答,故作调皮,“榕榕去玩啦,爷爷不准摸榕榕脑袋,长不高的。”
姜常清瞬间乐呵了,“哟,榕榕还怕长不高,爷爷倒希望榕榕永远这么大。”
纪榕连忙摇头,“榕榕才不要,榕榕要长得比爷爷高。”
姜常清虽然因为长期干农活的缘故,身子被压垮了些,但怎么说也是纪葎的父亲,身高也就比纪葎矮几公分。
松花生产大队这边,女孩子这么高的可是少见。
姜常清慈祥地笑了一下,也不打破小孩的幻想,只道:“那榕榕可得吃多点饭,才能长高点。”
纪榕点点头,又想到了姜常清刚刚看着榕树的模样,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爷爷,你刚刚一直看榕树,榕树哪里有什么吗?”
那么难过的表情,都让纪榕忍不住怀疑榕树其实是爷爷喜欢的人了。
姜常清摸了摸纪榕的小肩头,眨了眨眼睛神秘道:“榕树里面有秘密。”
姜常清说完,自己先笑开了。
门被推开了,肖萍和魏先释走了进来,见到纪榕和姜常清的模样,肖萍就笑道:“什么事情笑得这么高兴呢,榕榕快说出来让姐姐乐呵。”
纪榕想到姜常清刚刚的话,对肖萍摇了摇头,道:“这是榕榕和爷爷的秘密。”
好歹在松花生产大队待了那么久的,肖萍就算没和姜常清打过招呼,好歹也是认识人的。
两人点头示意,肖萍就把魏先释朝着拔鸡毛的三人组一推,自己留在这边和纪榕玩了。
第九十章
是夜,纪榕躺在床上,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着屋内的形状,小脑袋歪向一边。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被挖了出来,里面零星点点的片段,是她还没有穿越前,这具身体留下的。
记忆的主人公,是姜常清和小纪榕,那个时候的小纪榕眼神总是空洞的,仿佛没有思想,就像牵线木偶。
姜常清将小纪榕搂在怀里,脸上的表情柔和,似乎连皱纹都带着慈祥的感觉。
他指着茂盛的榕树告诉小纪榕:榕榕,看,你的名字是爷爷取的,你将来也要像榕树一样强壮,要好好长大。
纪榕的心里,也不知怎么就涌起了难过的感觉。
明明应该是原身小纪榕的记忆,她却好像能感同身受。
脑子里想到了吃饭前爷爷说的话,榕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纪榕从床上坐了起来,透过朦胧的夜色,从窗户的方向看到了那颗榕树的大半个身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也没有‘成精’的状态。
纪榕忍不住想到了她和纪葎之前从榕树底下挖出来的东西,爷爷说的是那个吗?
纪榕的眼神染上了困惑的颜色,如果爷爷有那么多的钱,他又为什么还要入赘呢?
纪榕才不相信什么爱情的话呢。
而且爷爷当时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在看钱财那么简单......
纪榕百思不得其解,脑袋又投放到另外一边,秦招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想来是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