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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从前的法法也什么都不会?
  阿窈想,以后她如果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会不会也不愿意回忆起当初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呢?
  应该不会吧,她回忆的时候,只可能会疯狂嘲笑自己。
  思及此,阿窈捂嘴偷笑,像一只偷食蜜糖的小猫。
  渊法不知小孩儿怎么就突然开心起来,只是见这天真笑颜,心头阴霾,也消散了些。
  在渊法的符咒作用下,阿窈成功地卖出了那些糖葫芦。
  当抱着卖出的钱换来的纸与墨回纸奉庙时,她看见渊法一脸复杂的神情。
  第12章
  阿窈摩挲着手中有些粗糙的纸,以为渊法皱眉的神色,是责怪她买的纸墨不好。
  她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呐,我以后会赚钱买更好的纸,先委屈你了。”
  阿窈一边说着,双手紧紧地攥着买来的纸,指尖有些发白。
  她知道这个纸墨不好,和她以前用的差太多了。只是捉襟见肘、生活拮据,只能买得起这种。
  渊法还没来得及顾及阿窈的情绪,就看见阿窈手上有一道明显的淤青。
  “手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阿窈垂眸,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淤青,瑟缩着将手伸进袖子里,背在身后。
  思绪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阿窈乔装打扮,用碳粉把面部涂黑,确保不会被熟人认出来之后,方才扛着糖葫芦架子下山。
  她小小的身板,背着硕大的糖葫芦架子,在阳间的大街小巷中吆喝叫卖。
  阿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她觉得新奇。
  在一群小朋友们的簇拥下叫卖,看到一张张小脸因为糖葫芦而深色飞扬的时候,阿窈也觉得满足。
  她曾经也是那一群小朋友之一呢!
  只是后来呀,她遇见了萧睿——那个联合她姐姐害死她的人。
  阿窈欣喜地数着卖糖葫芦得到的钱财,余光看见人群中停驻不前的身影。
  青衣猎猎,梦魇一般。只一眼,阿窈飞快地收回视线。
  今日出门没看日历!居然遇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得亏她抹了碳粉,估计她爹都认不得她,更别说萧睿了。
  只是对萧睿的畏惧感并没有因为这薄薄的一层碳粉而消弭,阿窈害怕得想要逃走。
  就在她转身要逃的时候,撞上了拥挤的人群。糖葫芦架子狠狠地砸在阿窈的手上,这才有了那道淤青。
  淤青面积不大,倒是比阿窈想象中更痛一些。为此她还暗自流了几滴眼泪。
  这么丢人的事情,当然不能告诉渊法。自己好歹是渊法名义上的上司,怎么能做这种逃兵一般的事情?
  阿窈装腔作势地把手背在背后。“这可是我成为纸奉官道路上的勋章,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渊法侧身握住阿窈的手,拿下她手中的纸墨,顺势将那只受伤的手牵回自己的面前。
  “辛苦了,小小的纸奉官大人。
  这些纸墨,我会好好使用的。”
  阿窈看到那廉价的纸与墨,放在渊法如玉竹般节骨分明的手上,都变成了顶级的艺术品。
  她抬头仰视渊法,发现渊法也在看她。
  阿窈不知道自己看渊法的目光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渊法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却不缱绻,更像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神色。
  渊法的大手拖着阿窈受伤的小手,以一种珍视的姿态。
  阿窈的心,跳得好快。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作为鬼特有的感觉吗?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将阿窈吞没,以至于她忽略了手上那些许的痛感,自然也忽略了那些痛感正在渐渐消失。
  “勋章可不是以忍着痛苦为代价的。”渊法施法,消除了阿窈手上的淤青,同时放开了阿窈的手。
  手上的包裹感消散,心脏陷入地那种微妙情绪依旧萦绕。
  阿窈想要深深地吸一口气,以平复心情,才恍觉自己现在是鬼,没有呼吸。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发发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我刚回来的时候,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看得我以为你是嫌弃那些纸墨。
  因为刚刚给阿窈治手,渊法是俯身的。听到阿窈问他,他直起腰板,双手背后,用一种谈正事儿的姿态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不坏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嗯——”阿窈思考道:“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她喜欢听好消息,让自己开心。
  顺便让这颗躁动不安的心换一个关注点。
  “好消息是,纸奉官每完成一笔请愿,都会配备相应的人事费用。也就是说,以后不必靠卖糖葫芦挣钱。只要认真工作,钱一定会有的。”
  这对阿窈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今天卖糖葫芦的时候碰见萧睿,令阿窈十分不安。能够降低这种不安出现的风险,也是极好的。
  “那另一个不坏的消息呢?”阿窈追问道,语气轻快又活泼。
  渊法对小孩儿这副上进的样子十分满意,他盘算着,让小孩儿的尽职心理战胜恩怨,似乎有了成功的苗头。
  渊法把自己在地府调查到的关于第一笔请愿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阿窈。
  阿窈表示,世界真小,原来银屏是那个银屏,而王戍她也有些印象,是个挺壮实的小伙子。
  不过也难怪,她这座山离京城没有多远——烧焦的草纸能随风飘着过来;她下山走了不远就到了京城的大街上,并且遇到了萧睿。
  不是世界真小,而是她从未离京城太远。
  渊法交代完关于银屏请愿的事情,眉眼间依旧蹙敛着。
  阿窈被这情绪影响,也忧愁道:“法法为何愁眉不展?因为这个请愿很难吗?”
  如果渊法都觉得难,那要确实要重新规划一下,怎么去实现银屏的请愿。
  阿窈自认为是武力值为零的菜鸡,能倚靠的只有她聪明的脑袋瓜子。
  渊法看着阿窈的表情由开心变成了忧愁,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阿窈,遂抚平了自己眉眼间的郁气,柔声道:“不是,只是这件事情完成之后,怕你不开心。”
  阿窈彻底疑惑了,作为新上任的纸奉官,完成了第一个案件,并且还有钱拿的情况下,怎么会不开心呢?她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渊法静默几秒,理性地给阿窈分析个中利害。
  “银屏的请愿是要王戍平安归来。若王戍平安归来,必定加官晋爵。而王戍的伯乐,亦会得到好处,甚至以后的命数都会因此改变。”
  “从夺嫡失败者成为帝王的改变。”
  阿窈平静地看着渊法,等着渊法接下去的话语。
  “赏识王戍的才能,让他从太傅府家仆变成战场前军将领的伯乐,姓萧名睿字寰宇。”
  “我记得,萧睿与你,有些宿仇。”
  哦,又是萧睿啊!阿窈想,渊法说的“宿仇”有些不妥,准确来说,是“你死我活”。
  她对萧睿没有怨,却有恨。
  不怨他出于利益做出的选择,却恨他可以不顾十多年的感情如此残忍。
  恨意之深,却不至于驱使阿窈做出相同的事情报复萧睿。
  复仇什么的太费脑子,萧睿这种渣渣不值得她浪费精力!
  渊法好听的声音将阿窈从思绪中带出。
  “所以,会因为对萧睿抱有的情绪而拒绝银屏的请愿吗?”
  阿窈抬头看向渊法的眼睛,轻轻地摇头。
  她是纸奉官,实现请愿乃是职责所在。
  她不想看见萧睿花好月圆,却也不能因为这种理由拒绝银屏合理的请愿。
  孰轻孰重,阿窈拎得清。
  只不过——
  好气哦!生前受萧睿影响,死后还怕影响到萧睿。阴魂不散不是形容像她一样的鬼嘛,萧睿一个大活人是怎么做到的!
  以及——
  “法法怎么知道萧睿是我仇人?”
  鉴于之前脑补跑偏,阿窈现在不敢随意猜测。
  渊法和煦一笑:“我的直系上司,怎么敢不上心呢?”
  “你不提醒我,我还真忘了我是你上司。”阿窈愧疚,自己大概是三界中最不称职的上司了吧!
  渊法鼓励地拍了拍阿窈的脑袋。
  “上司,离王戍身殒,还有不到十日光景。在这期间,你可以学习一些基本的法术。”
  “今日以后,七天之内,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稍后土地会带你修行。”
  “七日后,依据你的学习进度,我考虑用哪种方案实现请愿。”
  渊法把阿窈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嘴里称呼着阿窈为“上司”,行为却更像一个叮嘱小孩儿的老父亲。
  阿窈站得笔挺,像一个随时等候吩咐的小丫鬟。“收到!”
  渊法的大手在阿窈头顶,带来些许冰凉的触感。
  阿窈却觉得,被渊法接触过的那一片皮肤,灼热得厉害。
  待这手收回之后,灼热之症方才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