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有蹊跷。
吴姨上午刚走,下午,就有一个烫着眼下最时髦的卷发,踩着小皮鞋,穿着长裙子的女人,拎着一个小手挎包,慢悠悠的扭进了何阿红的病房大门,她路过的地方,都留下浓浓的香水味道。
护士凑到木秀身边告状:“你都不知道何阿红那个新来的保姆,指甲那么长,指甲油那样花哨,十个手指恨不得能套12个指甲,会做保姆吗?”
木秀用手戳了戳小护士的头,心里也在犯嘀咕,毕竟不管这个人会不会做保姆,能挤掉吴姨,接替这一百多块钱一个月的工作,肯定是有点儿本事的。
不过,木秀还是放心不下,跑去何阿红的病房里,给这个“花枝招展”的保姆进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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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新生
这位新保姆从头发到香水,从指甲到戒指,都是忌讳。
木秀皱了皱眉后,就从什么时候翻身到如何鼻饲,擦身该注意什么,拍背该拍的部位,还有鼻饲的频次以及禁.忌症等等,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下来。
木秀说的口干舌燥,这位新来的保姆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听得漫不经心。
木秀叹了口气,走出病房,到护士站对当班的护士交待道:“你们多留意着点儿,多巡视多费心,一旦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就告诉我。”
护士站的护士们都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木秀简直是快被气死了,何阿红的管床护士不停的来抱怨。
夜班护士夜班巡视病人一趟,基本需要一个小时,而不论哪个护士上夜班,在何阿红的房间都至少要逗留20分钟,5分钟用来生气,15分钟用来帮助何阿红翻身,拍背,甚至倒小便。
“木医生,你是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们护士经常去给她翻身拍背,摆放一个妥善的姿势继续休息,何阿红能用同一种憋屈的姿势保持一整天。”
“还有,像何阿红这样的病人,一晚上的时间,会让她的骶尾部或者其他骨突处的皮肤成为压疮,尿袋不及时清理会导致膀胱过度充盈,或尿路感染,更严重点儿还会有肺部感染,这些都是足以杀死她的并发症。”
“那个新来的保姆,平时就是躺在那里呼呼睡大觉,什么也不管,还经常外出,昨天一天都没见人,翻身,喂饭倒小便都是我们处理的。”
管床护士犹如机关枪一样,啪啪啪的说了一大通。
所有的护士都对何阿红的新保姆强烈的不满意,要么酒足饭饱夜班归来,要么青天白日的躺在床上呼呼睡觉,这哪儿是保姆,简直是请来了一尊祖宗。
“我去病房看看去。”木秀皱着眉站了起来。
没想到,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的保姆正在刺激何阿红。
“我说何阿红,你真是个大傻瓜,你老公早就跟我妹子好上了,你还在这里躺着。”
“你就是个猪脑子,反正你是回不了家了,你买的金银首饰全被我妹子拿走了,你看这个戒指,你眼熟不?我妹子给我的。”
木秀气愤的推开门,厉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何阿红是脑中风病人,对任何一句话都有反应,你这样刺激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当的起这个责任吗?”
“我说的就是事实,要是我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保姆嘴硬的说道。
“如果你再这样刺激她,她出事了,我一定会报警把你捉起来,我愿意作证你是故意害人。”木秀吓唬保姆。
保姆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听到木秀这样说,脸上露出怯意,却还在嘴硬的说道:“我不干了,省的哪天她自己想不开,死了,连累我。”
保姆说完,拎着小挎包转身就走出病房,木秀知道,这一出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木秀看向病床的何阿红,她咬紧牙关,一脸的生无可恋。
木秀走向何阿红的床前,只见何阿红头发打着结,也不知道几天没梳了,大中午的还没有洗脸,鼻饲管旁的营养液还有一大半没有喂完。
那个清爽精神的何阿红不见了,曾经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现在甚至不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木秀心里也泛出酸楚的感觉,毕竟上一世,她在床旁照顾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何阿红这样狼狈的模样。
她拿起热水瓶,倒了水,用毛巾给何阿红洗干净脸,又把床摇了起来,给她的头发慢慢梳理顺畅。
可是何阿红还是紧闭着双眼,以往的生机都已经逐渐在消失,命运的后半程,决定权已不在她自己手上了。
“何阿红,你难道就想这样放过欺负你的人?”木秀一边给何阿红梳着头一边轻声的问道。
木秀的话,让何阿红的眼睫毛闪动了起来。
“你辛苦挣下来的家业,就这样便宜了别人?”
“你得病,如果你丈夫尽心尽力照顾你,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会儿,他不仅不照顾你,还要致你于死地,然后自己拿着你的财产风流快活,好不潇洒,你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吗?”
木秀一句一句的话,让何阿红浑身颤抖起来,眼睛也睁的大大的,流露出了强烈的愤怒,只不过愤怒过后,何阿红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似乎是在说,我这样一个废人,还能怎么办。
“你打起精神,咱们先把说话恢复了,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律师,你再来分配一下财产,不能便宜别人了。”木秀都已经想好了后面该怎么做。
木秀的话音落下,就感觉到何阿红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脸上也燃起了希望。
木秀的空间里,放了不少的治疗中风和脑出血的药物,她上一世照顾何阿红二十多年,对这个病情已经非常了解了,她拖朋友在国外买了够一年吃的特效药还有理疗的机器,只不过,这些东西买回来的时候,何阿红已经去世,木秀就收入空间中。
本以为再也用不上了,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能用上,还是用在何阿红身上,木秀真是感叹造化弄人,有这些先进了几十年的特效药,木秀相信何阿红一定会好起来的。
至于为什么木秀前面几个月没有给何阿红用这些药和仪器,那是因为何阿红的肝功能一直异常,不达标,不能服用这些药物,木秀用了保肝的药物,用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达标了,可以开始治疗了。
就这样,木秀开始给何阿红用上了特效药,在她上夜班的时候,也会将何阿红带到康复理疗室,取出机器,单独给何阿红做治疗。
而何阿红的那名保姆,自从上次被木秀呵斥之后,再回来的时候,依然不把木秀严厉的警告放在眼里,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有时她一甩手出去好几天,就把何阿红交给了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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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不孝的儿子
木秀也懒得再去说保姆什么,她不在,木秀反而进出病房更自在一些。
不过出于责任,木秀还是和秦正海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现在发生的一切,并且强调说明事态的严重性。
“木医生,我现在真的很忙,工厂人手不足,我正在招工和催款的路上,老婆怀孕我都没空陪。”电话那头传来杂乱的声音。
“我知道你做生意身不由己,没有什么大事我也不想打搅你,可是这个保姆的确太不称职了,你们谁能做主换保姆。”
电话那头的秦正海干笑了一声,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我爸。”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讥讽和冷漠。
木秀听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默默的挂断了电话,虽然她对秦正川也不报什么希望,但是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秦正川的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秦正川也是和秦正海一样的说辞,不过他的语气中也带着气愤。
“我管不了我爸,我哥现在也一直压着我,都是我妈,把所有的大权都交到了我哥的手上,这会儿我也无能为力。”秦正川的话里透着浓浓的不甘心,和对何阿红的强烈不满。
曾经,那病床上围着的其乐融融都不见了,现在母亲倒了,两个人也各奔各的前程了。
木秀心中真是恨得牙痒痒,但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何阿红治好。
木秀一直都在医院忙碌何阿红的事情,没有发现木小树最近的变化。
木小树现在明显笑容多了不少,也变得更爱打扮了,更是烫了头发,学会了涂口红,有时候出门也不忘记化个妆。
木秀只觉得木小树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发光的感觉,不过,她太忙了,只是以为木小树来首都之后,受周围人的影响,会打扮了,看着越来越洋气漂亮的木小树,木秀也是打心眼里开心。
在木秀的密集精准治疗中,何阿红终于能断断续续的喊出木秀的名字,还有自己的名字。
“么...搜...窝...鹅...”何阿红又在喊木秀,虽然发音不准确,但是,还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木秀我饿....
“不错,能说四个字了。”木秀满脸的成就感。
何阿红也是一脸的得意,现在支撑她的,就是要赶紧恢复好身体,然后把她的老公扫地出门,让他什么也得不到。
上午的治疗结束后,木秀推着轮椅把何阿红推回了病房,竟然遇到了秦正海带着媳妇过来了。
“你记住,就算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开口说话,别让他们知道你病情恢复了。”木秀低声叮嘱道。
何阿红点了点头,她不仅不会说话,还很配合的耷拉着脸,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木秀把何阿红推进了病房,看着站在一旁的秦正海,出声说道:“你来搭把手,把你妈抬上去。”
“哎呦,正海,我肚子疼,你扶我一下。”夏梅扶着腰,挺着肚子,装腔作势的喊道。
秦正海本来已经走到了床旁,听到夏梅的话,立刻走过去,扶着夏梅往旁边坐下。
夏梅一脸得意的扭头看了一眼何阿红,眼中露出挑衅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儿子现在只听我的话,你能怎么办?
何阿红露出了一丝怒意,木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把她挪到床上放好。
“夏梅,好点儿没有?我都不该带你过来的。”秦正海还在一边关心着妻子,丝毫不在意床上躺着的老母亲。
“没事,我只是站得有点儿久了,坐下来就好受多了。”夏梅娇滴滴的说道。
“那就好,回家了,让保姆给你多做点儿好吃的补一补。”秦正海安抚好娇妻,这才扭身看向何阿红,问向旁边的木秀。
“木医生,我妈最近如何了。”
“不如从前了,你也看到了,她现在也没保姆伺候,全靠医生护士有空了,过来帮着照顾一下。”木秀没好气的说道。
“真是辛苦你们了。”秦正海仿佛没听出木秀的抱怨。
木秀懒得再说什么,直接扭身走出病房,刚回办公室不久,就听到护士站门口有夏梅的声音。
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正好是对面,木秀斜了一下身子,看到夏梅拿了一些水果,放进护士站,然后斜斜的靠在护士站,左右翻看着静心修剪的指甲,和小护士闲聊着。
“我那婆婆,当初看不上我是农村人,死活不同意我和正海谈恋爱,幸亏她现在这幅样子,我才能嫁进门。”
“当初她没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既然嫌弃我是农村人,我也不用过来照顾她,省的惹她不高兴。”
“如今啊,正海给我找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照顾我的,另外一个专门做家务。”夏梅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小护士们不愿意听这个,怕学坏,头也不抬,应也不应一下。
夏梅说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正好秦正海出来了,她哼了一声,挽着秦正海的手臂,离开了护士站。
木秀叹了口气,如今,夏梅还没生,就找了两个保姆照顾着,花着何阿红一手创办的工厂赚来的钱,舒舒服服的过着富家少奶奶的生活,而躺在床上的何阿红再也奈何不了她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基本生活都做不到。
大家都忙着开展自己的新生活,而何阿红无疑是那个“拖后腿”的人。
木秀有点儿担心何阿红,进她病房看了看。
果然,何阿红的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才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你儿子来给你说什么了?”木秀问道。
“钱...问...问我...手...里..还有...多...少...钱。”何阿红艰难的说出了这些字,木秀一听就明白了,原来秦正海想要何阿红的钱。
“你还有钱吗?你答应了吗?”
“有...没答应...”何阿红努力的表达着。“很多...钱...”
“你自己还留了很多钱?没有交给他们吗?”木秀迟疑的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