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的时候,会有外命妇入宫给太后,以及各宫主子们请安添福。
今年内务府在太子的指令之下,这日一早,就在景祺阁搭了大大小小七八顶暖帐,帐子里生了火炉,摆了果品,点心。
准备午后大家聚在一起,看戏听曲。
怕冷的呆在暖帐里;想找人聊天的,可以四处串串帐子。
暖帐挨着暖帐,抬脚就到。
很方便。
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晚上再到太后的慈安宫里,吃团圆饭。
三位分府另住的阿哥们,待遇特殊一些。太子提前就叮嘱他们,一早带着各自的福晋、侧福晋,孩子们到毓庆宫里玩。
安排了投壶、双陆、曲水流觞、藏钩等等游戏。
胜出者有奖。
午膳就安排在毓庆宫。
西洋钟响了八声的时候,一切准备妥当,但等大家的到来。
这个时候,苏樱和李氏的马车刚到永和宫,准备向德妃请安后,再去慈安宫向太后请安,然后就去太子的毓庆宫。
不料,苏樱一进门,就被两位公主拉去,你一句,我一句的同她讲纳兰语嫣的种种,最后九公主静宪说:“让那个会跳舞的等着吧,看看我们姐妹,怎么收拾她。”
苏樱不知道怎么接话为好,连眨了几下眼后,说:“这样不好吧?要过年了,我们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别招惹出麻烦,被皇阿玛责罚。”
九公主接话:“四嫂,这事你不用管,由我和六姐动手。我们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留意着她一点儿,别上了她的圈套。”
六公主静格十分赞同:“对对对,故事本儿里经常说,有些人假装可怜兮兮,柔弱无助,其实是蛇蝎心肠,趁人不备就下套。去年冬天那事,说不定她是知道四哥出城,跟出去的。又假装车坏了,硬跟在四哥后面走。”
九公主反对:“说不定是老四跟着她呢?听说男人看见好看女人就会走不动路。四嫂,你回去也要警告老四,让他以后注意点。看见女人就得躲出八丈……”六公主在背后频频拉九公主的衣服。
九公主意识到此时指责老四不合时宜,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
苏樱假装没看见,惊讶地接六公主的话:“这不是在说你们俩个吗?正准备给别人下套呢。”
九公主哈哈笑了两声,赶紧接话:“我们是正义之神,以恶制恶,是替天行道的江湖女侠。”
六公主哼哼道:“四嫂,你别心疼那个朝三暮四的,重阳节那天在御花园的花房里,跟老八偶遇呢,被我碰个正着。用我这火眼金星一扫,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当时就把老八拉走了。”
苏樱心中暗乐。
自己以前也讨厌纳兰语嫣。琴棋书画样样出色,会唱曲会跳舞,模样长的好,性格温软可爱。
有个这样的同龄人常常在眼前晃悠,谁不讨厌?
这种人的存在,就是招人嫉恨的。
苏樱有些怀疑,这两位公主是早看她不顺眼,眼下里正有个理由出现,所以就都跃跃欲试,想去找她的悔气。
不过,现在的苏樱是个例外,非但不讨厌纳兰语嫣,反倒对她大有好感。
纳兰语嫣接替她做福晋,她也算安心了。胤禛对她必竟还不错,她也希望他能娶位才貌双全的福晋。
但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两位热血澎湃的公主,便也不打算在此上面浪费口舌,泼她们的冷水。
笑呵呵道:“行。就交由你们了,小小吓唬一下就行,别太过份。你们俩个不怕责罚,我可是怕的。闹大了,会连累到我。”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纳兰姑娘你前世里跟着大阿哥吃了那么多苦,都能受得住,两个小姑娘的考验,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算不得什么。
要是能入四阿哥的府,也是你这辈子的福气。他时运再不济,也不会想着用自己的女人,去谋取自身的利益。
苏樱自我安慰了一番后,面对一个小姑娘因为自己受欺负的事,心安理得了。
这个时候的胤禛,正在东大街诗雅轩里,和年羹尧履行赌约。
昨日胤禛和张廷璐聊过之后,张廷璐就自告奋勇带胤禛去年羹尧。
正在写策论的年羹尧,头也没抬地说:“没空。”
胤禛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傻眼了,一个四品官家的庶出,竟敢如此嚣张?不过,这一点,倒是正合他意。有才能之人,大都有个性。只要你能为爷赚钱,爷忍你。
爷身边正缺一个个性独特的人呢,出去办事,面对谁都不怯场,不点头哈腰,能给爷长脸。
年羹尧侧面对着胤禛。
从胤禛的方向看过去,五官清晰,下巴略长,鼻子又挺又直。
俊秀里带着硬朗。
单看相貌出色,若是丢到人群里,估计仍是出色。
面对一个传说中才能非凡的人,胤禛全然忘了,当初是想找个低调不打眼的。
二人坐在年羹尧的书房里。你一言我一语。到了晚上九点多,得到的,仍是最初那个答案。
年羹尧被他们搞得烦透了,不顾张廷璐频频打眼色,自顾说道:“明年要考科举呢,入仕当官才是正途,当了大官,自然有钱,想捞多少捞多少。做生意赚钱,那是下九流的勾当。”
当着皇子说这样的话,没给四皇子面子倒也罢了,自己的面子,也不给。张廷璐恼了,“你不同意,是吧?那我天天来找你,让你读不成书。看你明年能考成啥熊样儿。”
胤禛暗自佩服于成龙有眼光,张廷璐果然是不走寻常路的,遇着难事,爱耍小无赖。
这让他对年羹尧更加好奇,大无赖究竟是个什么无赖法。
年羹尧皱皱眉说:“这样吧。我和四爷赌一场,三局两胜,如果他能赢我。我就跟他干了。他要是输了,这辈子都别来骚扰我。”
胤禛爽快道:“行。”
爷不会说话,就开始识字;刚会走就开始练拳脚;六岁练骑射,开始在朝堂上站班。学问、武功、见识是样样出色,还怕跟你这个进士都没考中的人比?
比啥都不怕。
张廷璐心里一哆嗦,年羹尧有个外号叫“逢赌必赢”,只要他跟人打的赌,就没输过。因为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年羹尧又说:“我来出题。”
张廷璐哈哈笑道:“由当事人出题不公平,出题的事由我来。”
胤禛说:“让他出吧。”既然是有才名在外,肯定不会出太过离谱,或是明显对他自己有利的题目。
年羹尧说:“一局文;一局武,一局自由题,自由题等我想好再说。如果有人连赢两场,第三题就不用出了。”
赌约的实施场地,设在京城中文人骚客爱去的诗雅轩。
胜负由大家来共同评判。
年羹尧又跟人打赌了,对方是四皇子。消息一经传出,诗雅轩里人满为患。
目前已经比试了两局,第一局吟诗作对,胤禛赢;第二局比剑法,年羹尧赢。
胤禛认为第二局对他来说不公平,他练的都是杀人的招式,年羹尧的长剑舞的眼花缭乱,看着又急又密,剑剑带风,其实是华而不实。
真到到了战场,别人一刀过来,连人带剑都给你劈成两截。
但没办法,大家一致认为年羹尧更厉害。
大家兴奋地等着第三题。
在诗雅轩中,经常观赌局的人都知道,第三题才是重头戏。
年羹尧拿着一把竹扇的扇柄,一嗒一嗒,敲着手心,眯着细长的眼睛,笑嘻嘻道:“今儿来个特别的,双方用不同的题目。”
转话问看热闹的人:“目前京城中,身价最高的未出阁女子是谁?”
“纳兰语嫣。”
“纳兰姑娘。”
“语嫣小姐。”
“嫣儿姑娘。”
“这还用问嘛……”
高高低低的戏笑声,不同的人,报出的名字却是一致。
叶赫那拉氏纳兰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