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看他猛的坐起来,还掉了两滴泪,心情微妙。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沈黎怔然。
他刚刚做了那样的梦,醒来又看到她,心情真是跌宕起伏,难以言说。
看着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指头圆润,眸色忍不住深了深。
“谢谢。”沈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尽量让自己自然。
他没接手帕,白岚就收回了,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既然你醒了,那我便走了。”
她脚步不疾不徐,姿态从容。
沈黎很想问她,他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或者有没有说一些胡话。
然而看着她开门关门,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老是做那样的梦,与她有关,又难以启齿。
烦躁的捶了下床板,身上的黏腻让他更是心烦意乱。
他可能是病了。
有病得治。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沈家大肆请名医,给他们家主治病。
不知道的,都以为沈家家主得了什么绝症,危在旦夕。
白岚听到消息,执棋的手一顿。
“哎,我说,沈家家主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吧?年纪轻轻得了重病,好像还是突然一下子得的,莫不是得了什么……脏病?”
“胡说什么呢,沈家家主年纪轻,严于律己,据说连个通房都没有,怎么可能得脏病。”一人反驳道:“你说他得了天花瘟疫,可信度还高一些。”
“瘟疫不可能,真要是瘟疫,那就得全城隔离了,这事儿闹起来,可不是说着玩的。”
“也是。”那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嗨呀,人家的事,我们啥操心什么呢!下棋下棋。”
这是一家棋馆,路家的产业。
和白岚对弈的,是路少游。
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盘棋下的乱七八糟。
“唉——”路少游长长叹了口气,旗子一扔,往后一靠,眉头紧锁。
白岚把棋子放回棋盒里,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闻言,路少游又是一叹:“唉——”
静了片刻,路少游开始吐苦水:“我家堂弟来京了。那就是个混世魔王,谁见谁得绕道。小时候我就怕他,这次回来,可能太嚣张了,被人打了,顶着个猪头回到家,一直追在我屁股后头嚷嚷着,让我为他报仇。”
“我问他是谁打得他,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缠着我,报仇。我报他娘的仇。我看他那个样子,只觉快慰,要是让我知道谁揍的他,我一定当面谢谢人家。”
路少游对这个堂弟,向来不喜,娇惯,跋扈,小家子气,两面三刀。
白岚看他对那个所谓的堂弟怨念颇深,忍不住给他点建议:“你若真觉得他烦,给他点教训就是了。熊孩子嘛,都欠收拾。”
路少游立刻坐起来,倾身上前:“你有什么好办法。”
白岚凑过去,耳语几句,听得路少游连连点头,一扫之前的阴霾。
路少游的问题解决了,白岚的苦恼还存在着。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离开,白岚心里感慨,不愧是少年,做起事来就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她再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穗穗已经会走路了,一个人扶着墙,蹒跚的走着。
看到白岚,眼睛一亮,走路还走不稳,就想跑过去了。
周良娣在摆弄晚餐,看到这一幕,吓得心惊胆战,魂魄离体。
“姨姨……抱……”眼看着就要摔倒,白岚一个瞬移,伸手揽住她往怀里一带。
虚惊一场。
周良娣摆好碗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装作生气的样子:“穗穗,娘亲生气了!”
穗穗在白岚怀里痴痴的笑着,压根没看她亲娘。
她还住白岚的脖子,凑上去糊了她一脸的口水:“姨姨,穗穗最喜欢你啦,你最喜欢穗穗吗?”
白岚笑道:“当然啦,姨姨最喜欢穗穗了。穗穗这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穗穗。”
周良娣哼道:“这小没良心的。老娘天天照顾她,这么辛苦,竟然不是最喜欢我?”
她要吃醋啦!
穗穗终于扭头看她,奶声奶气:“娘亲没有姨姨好看!”
周良娣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穗穗搂着白岚的脖子,往上爬了爬,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姨姨,我今天看到那个漂亮叔叔了哦。你什么时候把他娶回家?”
白岚:“……”
穗穗这么早熟,到底是谁教的?
“姨姨,漂亮叔叔也看到我了,还给了我一颗糖。我没吃,留给你,姨姨你要快点把漂亮叔叔娶回家哦。”穗穗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捂化了糖,偷偷摸摸的塞进白岚的衣襟里。
白岚啼笑皆非。
她亲了亲穗穗的脸蛋:“看在穗穗这么懂事的份上,明日我带穗穗出去玩。”
穗穗圆圆的眸子亮晶晶的,惊喜万分,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白岚点头之后,她拍着手掌高呼:“我就知道姨姨最好了,穗穗最喜欢姨姨了。”
这波表白,白岚挺受用的。
应该让白恒听听,让她嫉妒嫉妒。
别说是白恒,周良娣也挺嫉妒的。但是她也知道,小孩子的喜欢当不得数,今天喜欢,也许明天就不喜欢了。
只是,“岚岚,你真要带穗穗出门?”
白岚颔首,她不仅要带穗穗出门,还要带她去探病呢!
白恒回来的时候,周良娣把这件事跟他说了,白恒不在意道:“去就去呗,注意安全便是。”
周良娣却有些不放心:“我怕穗穗被带野了,她年纪小,不分是非,我——”
她话没说话,就被白恒打断了:“带野了?不分是非?你的意思……”
他深深看了妻子一眼,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怒:“原来岚岚在你心里,竟然如此不堪。”
他语气重了些,周良娣也火了:“难道不是吗?一个女子终日穿着男装示人,整日在男人堆里厮混,经常大半夜才归家,谁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放眼邺京,谁家女儿如她这般?这都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还未许配人家。她一人如此便算了,如今要带坏穗穗,我是不依的!”
白恒气得发抖:“你——”
“你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白恒我告诉你,穗穗是我的命根子,谁也别想伤害她。你也不行。”
“你——”白恒你了半天,最后吐出四个字:
“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