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撩起眼皮，多看了她两眼，然后回道：“很悬。”
毛不休顿时听到一声“碰”，好像有什么碎了。
是她的心。碎成了渣渣。
“我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毛不休指着白岚控诉：“你好没有良心，亏我一心为你——”
白岚听不下去，含着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毛不休被水雾洗了个脸，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白岚，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欠打哎！”
她捏紧拳头，怒目圆睁。
白岚悠闲道：“可惜你打不过我。”
毛不休瞬间如同战败了的公鸡，蔫了下去。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想了想，问她：“你们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绵阳？”
“我们为什么跟你回去？回去住你家？吃你的用你的？”白岚知道，像她们这样的武将，其实没多少军饷，加上这两年国家内忧外患，朝廷根本拿不出军饷，他们这些人，全凭不打仗的时候，自己动手种菜。
反正很多人以前都是种地的，对这事儿也熟悉。
她们虽没有军饷，但她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生养她们的土地，身后的国家，还有着她们最亲最爱的人，所以不论有多苦，她们都不能退缩。
她们要给他们一个安定的国家，她们要活着回去，过上夫郎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就连毛不休这样的元帅，都要和将士们一起种地，平时特别抠门的一个人，让他养白岚一家子，她肯定不乐意。
“好啊。你是我好姐们，吃我的用我的，我乐意。”
白岚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由诧异的抬了抬眉毛。
毛不休瞬间炸毛，从地上跳起来：“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毛不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对朋友亲人小气吧啦的人？”
“我可没这样说。”这锅白岚可不背，她只是这样想的。
“你要被封赏了，有钱了，就嘚瑟了是吧？”白岚哼了一声：“你看我像缺钱的人么？北境这么苦寒的地方，我还能把蓝月养的白白胖胖，娇娇嫩嫩的，你以为缺你那一口饭吃啊？我缺什么也不缺钱啊。”
停顿一瞬，不给毛不休张嘴的机会，继续道：“再说，我和蓝月是为了医术献身才来到这里的。虽说仗打完了，但病还得瞧，你总不能弃北境百姓和将士于不顾吧？”
毛不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我和蓝月不会去绵阳的，你死心吧。”
毛不休嘴唇翕动，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师父，你在家吗？”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毛不休离门近，却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白岚和蓝月的弟子阿灰，是个孤儿，她父母是叛徒，他三四岁的时候，就扔下他判出国了，然而镇上的人们并不为难阿灰，还经常接济他。
可以说，阿灰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两年前，他看见蓝月一个男儿都可以学医，自己也生了心思，瞒着镇上的长辈，做了一副绣品，偷偷的来拜师学艺。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拜师成功，纯粹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罢了，结果没想到真的成了。
因为阿灰是男孩，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都是由蓝月教导他，白岚完全没插手。
蓝月教了一阵，觉得带徒弟有趣，后来陆陆续续又收了两个。
不过到底是这个大徒弟比较懂事。
“师父，有客人啊！”他看到毛不休，吃了一惊。白岚走过来挥开毛不休，说：“你师父在忙，有什么事吗？”
阿灰偷偷瞄了眼毛不休，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顿时心下一慌，垂下眼睛，说明来意：“徒儿给师父和师母各做了一套衣裳……”
他飞快的抬头看了毛不休一眼，将手上的衣服塞进白岚怀里：“徒儿……徒儿先走了。”说完掉头就跑，颇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毛不休看着那背影，摸着后脑勺说：“白岚，你这徒弟，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白岚侧头看了她一眼，就她这熊样，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
毛不休嘿嘿笑了两声，突然用手肘捅了捅白岚：“明日我就要回绵阳了，你去帮我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啊。要是有意思，就跟我一起回去呗，我这一下把人生大事解决了，多好啊。”
白岚看她眼里冒绿光，嘴角狠狠一抽，她想老牛吃嫩草，也不看看她答不答应。
“你们站在这里聊什么呢？”蓝月收拾完，出来看她们站在门口，有说有笑的，便好奇的凑了过来。
毛不休见他又是眸光一亮，眼角笑出一层褶子：“妹夫——”
“做什么？”蓝月浑身一颤，躲到白岚身后：“有话直说，别这样盯着我，吓人。”
毛不休一滞，笑容僵住。
她现在是得有多老啊？
至于让他这么怕她？
白岚揶揄道：“她啊，看上了你的大徒弟，正打算让你去问问阿灰的意思，准备明天把人带回绵阳去呢。”
蓝月从她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狠狠瞪了眼毛不休：“你想得美！你这是老牛吃嫩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样……”蓝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气得话都说不好了，恨恨道：“你也不照照镜子！”
“她想得美，是因为她长得丑啊。”白岚感叹道：“毛姐姐，你就别打阿灰的主意了，他是蓝月的爱徒，怎么舍得给你糟蹋。”
“你——”毛不休指着白岚。
“我？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白岚哼了声。
“你——”毛不休气得胸口疼。
她好想拂袖而走。可是一想到明日就要离开北境，他们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她就又舍不得了。
跺了跺脚，回到桌边坐下，拿出她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
白岚拥着蓝月走过去，蓝月却不耐烦听他们谈话，就先回屋了。
白岚看着毛不休一口接一口，也不说话，就那样猛喝，想要把自己灌醉似的。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醉一场，也没什么不好。
看着她眼神里的沧桑，白岚轻叹，陪她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