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一身酒气未散,扯了扯衣领,眯着眼睛看人。
宿醉的后遗症就是头一阵阵疼,胃也难受。
好一阵天旋地转,才彻底清醒。
他摇摇晃晃起身,抬腿朝或坐或躺的小弟们踹了踹,一个接一个的踹醒了。
“谁他妈用脚踩我脸?”
“哎呦,我的屁股!”
“来啊,喝,继续喝,不醉不休。”
一个二个爬起来还说着酒话。
幸好酒吧里音乐声够大,将他们的声音盖了过去。要不然吵着别桌的客人,说不定又是一场架。
江执眉宇之间戾气深重,带了点火气。
宿醉的人陆陆续续清醒。
“大哥,我一定要再敬你一杯。以显示小弟我对你的尊重和感激。”还有一个醒来拿着空酒瓶冲过来抱着江执一边喊一边哭,江执不耐烦的推开他。
他倒在沙发上,又扑过来,嘴里不停嚷嚷着要感谢大哥。
江执飞了个眼色,两个少年便过去抓着那人的手,控制他,不要他乱动。
那人醉酒状态,力气还是很大的,跟头牛似的。两个人竟然都压不住,还是让他挣脱,笑眯眯冲到江执面前,身子顿了一下。
“醒了还是没醒?”江执衬衣扣子解了大半,衣服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外套落在臂弯里,吊儿郎当的,实际上他现在只想洗澡。
只见那人什么话也没说,停顿片刻,已经憋红了脸,忽而喉间有异声,江执以为他要说什么,便站住不动。
结果,那人往江执身上倒来,抓着他衬衫,“呕”的一声,尽数吐在了江执身上。
江执:“……”
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整个人都呆怔了,拳头捏得“咔咔”响,戾气爆增。
“大哥,手下留情。留他香火。”旁边的人也是呆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去分开两人。
拉住江执的也不嫌脏,死死抱住他,“大哥,大哥,兄弟一场,喝多了,别计较。”
江执牙齿磨得“咔咔”响,脖子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极致。
“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他弄走啊!”留在这是不是等死呢吗?
等人走干净了,他俩才敢放开江执,吓得打哆嗦,说话也结巴:“老,老,老大,小,小二不是故意的,你,你,别生气,衣服,衣服脏了,洗洗就好了嘛!多年兄弟,别因为这点小事儿伤了感情。”
江执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黑眸深沉如水,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向洗手间。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苦笑。
“走吧,我们也去洗手间,免得老大想不开。”
“说什么呢你?谁都会想不开,唯独老大不会!”
不就是被吐一身么,他俩身上也弄脏了啊,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过……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
“闻到了。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身上也有。咦……别说,这玩意儿仔细看,还真有点恶心……”
两人讨论两句,都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双双跑去洗手间狂吐。
江执在盥洗台前,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码得整整齐齐,肌肉匀停,充满了野性而勃发的力量。漂亮的人鱼线沿着腰腹部一路下伸,最后隐入黑色休闲裤。
他用纸巾打湿水擦去身上沾到的秽物,眉头都快拧成麻花,完全没有缓和的可能。
他擦了一会儿便不耐烦了,拿过一旁的手机,打电话回家,叫人送一套衣服过来。
有钱人家的办事效率就是快,十五分钟后,一套全新的连牌子都还来不及拆的衣服送到洗手间。
江执换下脏衣服,随手扔进垃圾桶,眉头依旧皱着没舒展。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烦躁的甩了甩头,身上黏黏腻腻的,可不舒服了。他卷起袖子又洗了个手,低骂了句:“操。”
然后一言不发往外走。
送衣服的助理不敢说什么,小跑着跟出去。
刚从厕所出来的两人倚着厕所门,望着江执匆匆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感觉江哥很生气,这几天我们还是不要往他面前凑,自讨没趣了。”
两人互看一眼,坚定不移的点点头。
出了聚贤楼,坐进私家车,江执吩咐:“回家。”
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助理吓得一句话不敢说,一路战战兢兢,生怕惹他不快。
江执回家第一件事便是上楼洗澡。
他爸生病,便请假没去工作。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小儿子神清气爽的从楼上下来。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握着手里的拐杖快走两步,在楼梯口等着他。
江执:“……”
天要亡我!
这个点是学校上课时间,他不在学校却在家,是为什么,一想便知。
“你个臭小子,又逃课了是不是?”江父气的心肝疼,却还是不得不提着一口气,教育儿子。
江执站在楼梯上,耸耸肩,态度很是无所谓:“我成绩不好,去不去上课还不是一个样。”
江父扬起手中的拐杖,凶巴巴:“孽子,老子送你去读书,不是一定要你给我考第一名考一百分的。学校是什么地方?是教书育人的地方。送你去学校,老子是希望你懂得做人的道理,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不是让你去违反校纪校规,逃课斗殴,当混混,成为社会的渣宰!”
这些话,江父看到他就会说一遍,老生常谈,他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江执双手插在裤袋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拽拽的,气焰嚣张。
“爸,我还有事,先走啦。”他吹了个泡泡,吸进嘴里压破,响亮的一声“砰”,让江父无奈叹息。
他生了三个儿子,就江执一个天生叛逆,听不进家人的话,整天出去鬼混,惹是生非。
江执玩世不恭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握住楼梯的栏杆,翻身往下一跳,三两步便夺门而出,很快溜了出去。
江父望着大门,深深叹一口气,捂着头,慢慢坐回沙发上。
真是,被这不孝子气得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