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郊外的落雁山间,一座座古老的民居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谓曰“云来”。
一袭浅绿翠烟衫的妙龄少女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月白色瓷罐,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上艰难行进。晌午正烈的阳光穿透茂密的树林,给粗糙的山石打上斑驳的光影。少女恍然不觉已布满额头的汗珠,精致的绣花鞋面更是沾满了泥尘。
走过了崎岖山路,余路还有长长的石阶。少女的眸子里找不见一丝颓然的痕迹,依然清澈明亮,垂及腰后的发尾也同裙摆一道轻快地扬起。
云来村口挺立着一棵足够双人合抱的槐树,洁白花朵点缀着黑绿色的枝叶,浓荫如盖。纳凉的村民们见着一身分明是大家闺秀打扮的少女也不惊讶和好奇,纳着鞋底的于婆婆瞅了一眼来人手里的东西,难掩不屑地讥讽:
“你爹又折腾你去城里寻人了吧,他这十几年都安生过来了,怎么如今倒想起来作一把了?可笑可笑啊!”
老人家心不坏,固然这话少女并不爱听。所以她只是笑笑,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围上来的孩子们,在一片惊喜的欢呼声中悄然走开。
推开虚掩的木门,少女踏进一座鸟语花香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排错落而生的竹子,自南向东伴着一道石板路延伸至用作学堂的木屋前,巧妙地将学堂与主人所居住的厢房相隔开。少女则沿着笔直的鹅卵石小道穿行过姹紫嫣红的花丛,青丝掠走花香,惊起两三彩蝶。
“父亲,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书案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嘴角有淡淡笑意,他望着一脸喜悦欢欣的女儿,不无期盼地等候下文。
少女也不卖关子,打开了手中瓷罐,小巧玲珑的相思子尽数落入二人视线中。
男子轻轻接过这满目红豆,怔然凝视,良久低语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阿枫,你这礼物极好,爹爹甚为满意。”
父亲眉目间那掩不住的忧伤刺得阿枫心中一痛,她连忙扯住父亲的衣袖,不依不饶道:“爹爹,女儿都这般努力讨您欢心了,您老就不能听大夫的话好好喝药吗?”
“咳咳……好,爹听女儿的,定会乖乖喝药。”男子对女儿的撒娇显然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