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白一惊,给他擦过血珠,黑着脸道:“我让你别动了!”
“白爷,我也不想动,”薛远压低了声音,他使劲儿往下压着唇角,但就是压不下去,“只是忍不住笑。”
顾元白凉凉道:“再忍不住,等胡子没了的时候,你这一张俊脸也要毁在朕的手底下了。”
薛远笑意一僵,敛容,等过了片刻,又虚假地自谦道:“圣上谬赞,臣这一张脸担不起俊字,京城之中最俊的脸当属褚卫褚大人。”
“确实,”顾元白漫不经心,走到了薛远的左侧,弯腰,“褚卿的脸是当真的俊美。”
薛远唇角一抿,弯成不悦的弧度。
顾元白仔仔细细地将薛远脸上的胡茬给净了,薛将军瞧起来又变得潇洒英俊了起来。顾元白放下刀,湿了巾帕擦过他脸上的碎渣,缓缓道:“薛九遥,你为何老是提褚卫。”
薛远老老实实道:“臣长得没有他俊,臣担心圣上喜欢他。”
顾元白眨了眨眼,半晌,“荒谬。”
一点儿也不荒谬,褚卫明明就对圣上心怀不轨。
但这话,薛远却是不能说。他将净面的东西拿出去递给了宫侍,进来后又将圣上重新穿上的鞋袜褪去,顾元白躺在了床上,对着墙面盖上了被子。
薛远在身后给他整理着被褥,悉悉索索之声断断续续。这个时节,炕床之内的碳火早就灭了,顾元白只觉得被褥之中冰冰凉凉,他半耷拉着眼皮,“薛远,上来。”
这句话一出,不过瞬息,薛远已经抽去腰带脱去了衣袍上了龙床,暖意从身后贴了上来。一双手试探地在腰间碰了碰,随后大胆地将顾元白搂到了自己怀中。
顾元白喟叹一声,舒适地往后一躺,将自己彻底交给了薛远,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他病了一场之后,身子比先前还要畏冷,六月底的天气了,还要薛远和他一起盖着厚被,不禁喃喃,“连累你了。”
“不连累,”薛远不由探头吻着他的后颈,只一下就忍住,硬生生的远离,“这要是连累的话,圣上,我求求你连累我一辈子。”
顾元白闷声笑了起来,发着颤。
因着在孝期,谁都是规规矩矩,不越线半分。顾元白笑了一会儿道:“那朕这一辈子可能有点短。”
薛远眉眼一压,阴翳隐约浮起,神情狰狞乍现。
“薛将军还是别说这种话了,”顾元白背对这薛远,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朕以往跟你说过一次,点到即止。朕不是在害你,薛九遥,你可知宛太妃这几年为何故意减少与我见面?”
他说着,又想起了宛太妃过年时给他写的那封信,信中每一句话当时看着只觉普普通通,现在想来却能逼红人的眼睛,“天愈冷,我儿莫要忘了加衣”,“今日听到小童说了一句顽皮话,母妃写在其后,我儿可看得开怀?”……
顾元白眼睛红了起来,他握着拳,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缓和了激动,“宛太妃之死与我都如此,我先前跟你说的那番话,你当我说得玩的吗?”
“那圣上是当臣随口应付过去的?”薛远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他从牙缝中蹦出话来,“我说的那些话,您这么轻易就给忘了?!”
顾元白倏地回头看他。
薛远脸上的狰狞还未退去,顾元白都好似能听到他的咬牙之声,声声狠戾,好像要把他吞吃入腹一般,“圣上,说话啊。”
顾元白,“我只是在告知你最后一遍,免得你以后悲痛欲绝。”
他稍稍往后退开,审视地看着薛远。薛远人高马大,剑眉入鬓,五官暗含锋利,装得起斯文,似笑非笑时更是匪气浓重,这已然有了让人倾心的资本。更何况薛远不止如此,身材绝了,前途敞亮,这样的人要想找个陪他一辈子的知心人,怎么能找不到?
薛远的神情微微缓和,但还是吓人的厉害,他将顾元白的脑袋按在胸膛之上,凶神恶煞道:“睡觉。”
顾元白心道,行吧,睡觉。
他眼睛刚闭上,薛远又在头顶闷声问:“顾元白,你就当真没有喜欢我吗?”
顾元白脱口而出:“我想睡你。”但不想负责。
这句话一出,他的脸色骤变。
薛远一惊,随后眼角眉梢就漫上了忍也忍不住的笑意,他喉咙里的笑声沉沉,胸膛颤个不停,嘴角咧得老高。最后还佯装正儿八经地拍了拍顾元白的后背,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睡觉睡觉。”
顾元白脸色难看的睡着了。
睡着之前,他好像还听到了薛远憋笑发出的怪声。
薛远握拳重重捶着被子,兴奋地想要下去狠狠跑上几圈练上几刀。
心跳越来越快,浑身都激动得发抖。顾元白想睡他,他竟然想睡他?他当真以色侍了君了!
他眼睛发亮,牢牢地抱住顾元白,强忍着激动等着圣上醒来。过了一会儿,激动压下,恐慌又冒了出头,薛远小心翼翼地又去探了探圣上的鼻息,呼吸浅浅,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