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雁玲想着那个如玉的男子,耳后红成一片,她心中一动道,笑道:“母亲,六妹这么懂事,你可得好好赏她。”
华阳脸上欢喜道:“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前儿在镇国公府,还得了陈夫人的夸,真替咱们顾家长脸。”
要说郡主长袖善舞也就罢了,为何连一向冷艳吴雁玲也开始拍马屁了?青莞心里怦怦一跳,暗自多了个心眼。
阿离不耐烦听内宅妇人说话,朗声道:“回太太,郡主,老祖宗还有几句话,让小的带到。”
魏氏正欲说话,却被华阳抢了先。
“呀呀呀,老祖宗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
阿离皱眉道:“老祖宗让小的私下跟六小姐说。”
华阳眼珠子一转,自圆其说道:“老祖宗这脾性还跟从前一样。”
……
“何事?”
青莞声音里满是隐忍的怒火。青天白日,竟然送这了一筐东西来,那赵璟琰是嫌她不够出风头。
阿离不明就里,想着要给自家爷脸上贴金,陪笑道:“六小姐,这筐东西是宫里赏下的,爷刚得就让小的给您送来了。爷这两天为了钱庄的事,吃下不,睡不香,清瘦了许多,想请六小姐开个药方,补一补呢。”
青莞冷笑道:“不必开药方,等他抱着银子睡大觉时,什么毛病都没了。”
阿离一怔。这叫什么话,我家爷是这样贪财的人吗?
“金府入股的钱,我已让银针备下,你只管去那边支。以后无事,别入府来找我,有要事夜里翻墙过来。春泥,替我送送他。”
说罢,青莞也不去看阿离一脸懵懂的脸,拂袖而去。
阿离摸了摸额头,只觉得一脑门子糊涂。
“怎么六小姐脸上一点喜色也没有,这东西可是极为难得的,几个王爷当中,也只我家王爷得了赏。”
“那又怎样?”
春泥见阿离还不明白,忍不住出声道:“这府里人多嘴杂,什么心眼的人都有。你们打着老祖宗的旗号送东西,万一给人识破了,我家小姐可如何是好?”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家小姐要做的事情很多,没功夫跟这府里的女人斗来斗去。女人的心思最毒了,就是头上的珠钗略好一点,都有的话说。”
“我家王爷他……”
“你家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得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我家小姐说了,做大事者,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春泥一张巧嘴像倒竹筒倒黄豆似的,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眼眸中的流光,亮的令阿离不敢直视。
这根楞木头一句话也插不上去,就真的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她边上。
两人走到二门外,春泥大辫子一甩,杏眼一睁,道:“我得侍候小姐去了,你赶紧走吧。”
阿离瞧着她松快的脚步,掏了掏有些发烫的耳朵,心中泛起后怕。
我的妈啊,这女人的嘴巴唠叨个不停啊,简直太惊悚,这样的人怎么配在六小姐跟儿前当差。
六小姐眼睛瞎了……可是,这女人的不嘴一动一动的,还蛮好看的。
……
青莞的眼睛没有瞎,但她对那句“有要事,请翻墙”的话,却深感后悔。
因为这一夜,陈平果然翻墙过来,然后她又翻墙过去。
青莞刚落地,银针已迎了上来。
“小姐,入股钱庄的银子,寿王跟儿前的阿离已经拿走,咱们帐上所剩的银子不多了。”
青莞垂目思忖了一会,道:“不用怕,钱庄一旦开起来,只怕再加几个银灯,都忙不过来。”
银灯心头一喜道:“那敢情好,我就盼着小姐多挣银子呢。”
“万花楼那边收益如何?”
“万花楼小姐只管放心,绿蝶做惯的人,又有寿王在背后撑腰,生意极好。”
“同仁堂呢?”
“比着头一个月,好了不少,但不能和庆丰堂比。”
“不急,慢慢来。”青莞柔声安抚。
银灯歪着脑袋又道:“小姐,陈平的老母亲今儿到了。”
“噢?”
青莞心中一喜,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她老人家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埋怨,听在陈平耳中却分外的贴心。
“娘上了年岁,又赶了一个多月的水路,正在房里歇着呢。等缓过劲来,再让她给小姐请安。”
“有没有让福伯把把脉?”
“把过了,身子骨精神着呢,请小姐放心。”陈平笑容中满是欣慰。
青莞脸上露了喜色,道:“那敢情好。大娘入京,我这宅子里可就有了管事的人了。陈平,让大娘好好休息,养好了身子骨,内宅的事都交给她。”
“多谢小姐。”陈平心头一喜。
“小姐,那我呢?”银灯杏眉一挑,清脆道。
“让你管着内宅,岂不是大财小用。日后钱庄做起来,只怕你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明儿从库房里,挑几颗上好的老参,给大娘送去。”
“小姐,万万使不得。”陈平连连摆手。
青莞睨了他一眼,脸一沉,道:“你个爷们,管得还真宽。”
“管得还真宽。”银灯学着小姐的语调,嘲他扮了个鬼脸。
陈平立在庭中,半天没有动弹,只觉得一颗心像被捂在了热水里,舒服极了。
……
花厅里,石民威依旧一身青衣,端坐在下首。见青莞来,起身行礼。
青莞轻展轻衣下摆,稳稳坐下,素手一抬,示意他也坐下说话,
石民威却不急,等青莞坐定了,方才坐下。
银灯奉上茶,悄然立于青莞身后。
就在这时,钱福匆匆而来,朝小姐问了一声安,与石民威对坐。
青莞端起茶盏,道:“钱福可将过往,与你说清楚了?”
石民威点头,“深夜请小姐过来,正为此事。”
青莞心中一轻,面上却不显,只微张檀口,吹拂着茶面,慢慢的啜了一口。
“你说吧。”
石民威正色道:“我想请小姐弄两样东西来。”
“什么?”
“钱家、盛家在京畿户部备案的正册户籍。”
“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青莞大惊,目光向钱福看去,后者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石民威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想查清当年的事,必要从这两府着手。盛九一身好功夫,却被悄无声息的杀死,这事怕有内奸。”
青莞想着父亲的惨死,心中滴血,脸色有些苍白。
“外围交给了寿王爷,那么内里则由我们来。既然打算查,那就认真细致的查个彻底,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石民威认真道。
“你说的对极。”
青莞深深看着他,神情极为平静,口气也很淡然,然合握在膝上的手却有些颤抖。
从小处着手,一丝一毫都不放过,虽然花费的时间多了些,但能得到的东西也多。
“钱福,你明儿亲自去寿王府跑一趟。”
钱福难掩激动的心情,道:“小姐放心,明儿我一早就去。”
“谢小姐。”
石民威起身,不欲多说,便要离去,书房里还有一堆的史书,等着他看。
“师爷且慢。”青莞出身唤住。
“小姐有何吩咐。”
青莞歉意一笑,“有件事,想听听师爷的想法。”
“小姐请说。”
“前些日子镇国公府长孙满月,兵部尚书三子,英国公世子赫然出席,这事……师爷怎么看?”青莞不愿意出那个令她恨之入骨的名字。
石民威忽然笑道:“这事,我在外头还真听说了。”
噢?
青莞心头一喜。
“镇国公的幼子秦玉昆,去年夏天与蒋府七爷打架,被蒋七爷打得极惨,在床上足足养了小半年才好。镇国公见儿子连个蒋七爷都打不过,一咬牙一跺脚,想把人送到军中去历练一番。”
石民威娓娓道来。
“于是想走兵部尚书的路子。”青莞想能这其中的过节,插话道。
“正是。”石民威点头。
青莞豁然开朗。
镇国公想走苏家的路子,于是给苏子语递了贴子。苏子语手掌神机营,离京城最近,活计最轻,把秦玉昆放到那里,再合适不过。
“小姐,这也未必不是瑞王投石问路之举。“石民威的声音在花厅里轻轻响起。
青莞顿时心神一凛。
没错,京军三大营,五军营,三千营都是皇帝的人,只有这个神机营是不是。苏子语只要和殷黛眉成了亲,那么这个神机营稳稳的落在了贤王手上。
瑞王用一个不成器的秦玉昆来投石问路,既不让怀疑,又行得光明磊落,倒是一步好棋。
然而,苏子语却光明正大把殷家姐弟一起拉了去,如此不合规矩的行事,只为了告诉某些人他的立场。
这一番你来我往,既未曾浮出水面,又周全了彼此的脸面,刀光剑影全然不见,做的全是肚子里的文章。
一通百通,青莞极为赞赏的看了石民威一眼。看来这些日子的他是下了功夫的。
石民威见小姐的眼神带着赞许,心中多少有些安心,他趁机告退,悄然离去。
钱福迅速上前,沉声道:“小姐,户部那边只能暗下抄眷,不可惊动太大。”
“所以我让你去找赵璟琰,只有他能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