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显然是匆忙赶来的,平时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西装外套上的纽扣都有一颗没有完全卡进扣眼中。
“严先生,既然秦小姐有您担保那我是绝对相信她的,她的笔录也正好结束了,您现在就可以带秦小姐回去了。”警察局长脸上的笑容殷勤而热切。
严行舟朝局长礼貌地点点头,“麻烦了,谢谢。”
然后转头看向秦璐时双眸迸发出的冰寒之色让秦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严叔叔……”秦璐抬眸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严行舟,用语气示弱,“我不能一个人走……”
这个眼神和称呼对于严行舟来说并不陌生——从小秦璐只要做错了事,就一定会用这样小鹿斑比似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撒娇叫他一声‘严叔叔’。
“哦是这样……和秦小姐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小青年儿。”局长立刻解释,“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是a大的学生,另外一群人是附近的流氓,现在才刚逮了一部分,你也知道,这些片区小混混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这件事对于严行舟来说太小了,小到根本不用亲自跑到这个小警局来。
“周乌,你处理一下。”严行舟侧过头给了助理一个眼神,走到桌前拉起秦璐的手腕,“走。”
知道陆时他们会没事,秦璐才放心地跟着严行舟出了警局。
上车后,车里的气压还是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越来越胡闹了。”严行舟亲自开车,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前方,只给秦璐留了线条冷硬的侧脸,“马上就要初赛,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是那个人先要拉我去陪酒的。”没有了旁人,秦璐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委屈了起来,“陆时和赵谦他们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不该跟那样的人有过多交集。”
到了熟悉的私人停车场,男人的目光终于落在秦璐身上,却像是覆满了终年不化的积雪,凉得彻骨。
这样的眼神对秦璐来说有些刺眼。
“那我该跟怎样的人有交集?”
秦璐深吸一口气,双目定定地看着严行舟,“我自己原本不也是像路边的烂泥巴一样吗?我凭什么对其他人挑三拣四?”
严行舟非常不喜欢听秦璐这样说自己。
余光却瞥见秦璐已经微微发红的双眼。
秦璐要强,鼻子已经泛酸,眼窝也有些发热,却不断地深呼吸制止眼泪往外掉。
男人缓了缓语气,“算了……”
“陆时和赵谦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秦璐低下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不然他们大可以不管我了,也不会跟我一起坐在公安局里等你。”
这话里轻颤的哭腔听得严行舟心里一拧。
严行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秦璐的时候。
小女孩又瘦又矮,巴掌大的小瘦脸显得眼睛更大,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怯怯的,好像随时都会被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吓哭。
但她却只是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也从没哭过。
这样安静得就像不存在的小鬼就突然出现在了严行舟的生活里,就像一只悄无声息的小跟屁虫,无论严行舟走到哪都要跟在他身后。
到最后严律干脆就安排他来一手照顾这个小跟屁虫,不知道给当时还在上大学的严行舟带去了多少困扰。
为此,严行舟跟严律不止吵了一次,却一直无果。
严律在秦璐的事情上坚决得没有半分商榷的余地,而当时的严行舟也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甚至做出过直接把秦璐丢在家里自己不由分说出了门的事情。
然而也就在那件事里,严行舟对这只跟屁虫的看法产生了改变。
严行舟依然记得那是一个深夜,他从外面享受了难得的自由之后非常愉快的回到家,就看见玄关处坐着那只小跟屁虫。
她在哭。
小脸上尽是已经干涸的泪痕,眼窝很显然已经流不出泪了,完全丧失光芒的双瞳却依然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悲伤感。
直到后来严律因为了这件事用家法打了严行舟一顿,他才知道自己做出了对这个小跟屁虫来说多么过分的事情。
停车场很暗,严行舟在黑暗中伸出手,将秦璐的脑袋揽进了臂弯中,眸色回暖。
“我刚才急了。”
这话真不是撒谎,严行舟现在都没想好明天怎么跟股东们解释从股东内部会议中接了个电话就立刻离席的事情。
“这件事到此为止,明天我带你去散散心。”
天还未亮的清晨,在a市另一头的垃圾场门口,倒着好几个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男人。
他们是从警察手里逃出来的幸存者,本以为运气好逃过一劫,却不料又被另外一个人堵在了这。
来人目标明确,出手又快又狠,擒拿搏击运用得行云流水,从见面到开打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已经撂倒了四五人。
最后一个腿脚还勉强能动的人往前踉跄着跑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朝来人跪了下来,“大哥,大哥你要钱我给你,别打我……求你了!”
男人一步步走到跪倒的小混混面前,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
下一秒,小混混就连发出痛苦呻吟的机会都没有,倒在了垃圾场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