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楚家庭院里坐下, 这会儿已经有些许初春的景致了。
大家的确是越到三月心头越不安稳。楚元肯回来把大家伙叫到一起说说,呼啦啦的就都来了。
长公主一进来, 先到的边将夫人等都起身给她行礼。然后都眼巴巴的盯着她,等着她说点什么。
长公主扯扯嘴角,“本宫并无最新消息。今天是楚将军召集大家来的,大家一会儿听他说吧。”
楚府婢女将一笼笼热气腾腾的点心端了过来,让众人品尝。
楚府有几个御厨的消息早传开了。不过来历大家伙也清楚,是几家人凑的。尤其如今,王爷和姜二公子、长公主都搬走了,那就只剩东宫出借的那一个了。
但是冲着是宫中的点心样式,大家还是都拿了一个来吃。
长公主心道:你们难道是来吃东西的?吃人的嘴短啊。
她心头暗骂那两口子奸猾, 把她拉来当靶子。
总算, 到了点那两口子总算是来了。
楚元道:“大将军知道大家都很焦虑, 让我回来安抚一下。”
有人道:“楚将军, 别的事儿都好说。可这是白花花的样子倒进海里去了啊。你要怎么安抚啊?”
楚元道:“我家也有五万两银子在船上,我能不急么?大家耐着性子听我说。这钱呢, 就是长公主府、东宫, 那都是决计赔不出来的。而且也没有这个道理。您说是吧,长公主?”
长公主自然只能说‘是’, 还补充了两句,“都是自愿的。本宫投了五万两,皇上投了二十万两。这是天灾,没处找人赔去的。”
“那你还安抚我们什么啊?”赵将军的夫人道。
楚元道:“如果宝船真的出事了, 搞不好接下来的军需都要拖欠。大将军的意思,让我设法把向诸国出售丝绸、瓷器的生意明路化。”
胡夫人道:“这个可以啊。那宝船是天灾, 一出事就全倒进海里了。但走陆路的话, 之前我们各府家将护送, 哪怕遇上沙匪,十次里也能有六七次成功的。但是,之前不是说有隐患么?”
楚元点头,“对,这两年北戎人过来抢不到多少粮食。就有黑心粮商走私粮食,高价卖给北戎人。甚至还有人替北戎人打听咱们的布防的。悬镜司杀了一批,都是斩首示众的。但财帛动人心啊!所以才说要明路化,官营。这次损失的各位,到时候可以按数额再投资。”
“还要投资啊?”
“总不能无中生有吧?这说的是宝船沉海的情况,如果没沉自然是最好。大家伙就等着分钱就是了。消息到了京城,悬镜司会以最快的速度送消息到北境的。”
众人点点头,算是有点底了。海贸翻船了,走丝路做生意能赚回来也是可以的。
“楚将军,这真能过明路?”
楚元看向长公主,“如有需要,我会呈请户部姜侍郎代为奔走。到时候长公主也可以替我们敲敲边鼓的。”
长公主道:“这事儿怎么就落到本宫大儿头上了?”
“这不正是户部的差使么?而且如果宝船沉海,户部肯定也想开辟新的财路的。姜侍郎当仁不让啊。又或者,萧尚书亲自主理此事?”
长公主觉得牙疼,不是她大儿子,就是她亲家。反正这事儿跟她家脱不了干系。她还真的去帮忙敲边鼓才成了。
得到了这个答复,边城众人算是被安抚住了。一个个谢过谢穆宁招待的点心,告辞去了。
楚元问长公主,“姜、萧两家结亲,这户部可就被你们把控住了。朝上没人多想?”
长公主也在想这茬,“殿下需要韬儿在户部。而萧尚书更是在户部多年,也没道理让他离开。照这么说,让韬儿出京负责海陆商路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不还有个右侍郎么。姜世子出京也是捏着财权,一样可以为朝廷、为皇上和殿下出力。”
谢穆宁心道:得,姜韬再来,你们就在边城聚齐了。
你做大将军掌军权,统筹规划大反攻;德王做悬镜司在北戎的负责人收集情报,掌管潜伏在北戎的细作;姜曌帮着训练特训营,执行特殊任务;姜韬就是抓钱手。最好是北境的军资可以自给自足。这样就可以不受朝廷中那些大佬左右,也不受夺嫡之争的影响。
长公主道:“你把我儿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先看看宝船是否能稳妥归来吧。”
楚元摇头,“陆上这条商路就此放弃未免太过可惜。以后长年累月的打仗,一个不好皇上都要背上穷兵黩武的名声。兵源的事,一时没有办法。但财源,真的可以这么开拓。尤其我们开始收复失土了。诸国都会更有信心和我们商贸往来。我之前给大将军说的就是走私线路收归官营。但这事儿一直没有做大。需要一个专门的人才来统筹规划。海贸的事,一走起码半年,更多是一年甚至两年。姜世子可以兼顾的。”
长公主道;“本宫会把你的意思转告太子和韬儿。”
她看眼谢穆宁,两家还真是不能翻脸啊!
谢穆宁笑道:“长公主既然说过去的事翻篇了,那咱们就都不提了。中午留下用个便饭吧?”
“好!”
中午谢穆宁留了谢朝辉和兆慧大师吃饭,又派人去请赵襄。再加上长公主母子,萧家兄妹,自家三个孩子同白家叔侄也凑了小两桌人。
姜曌和萧如斐的位置被安排背对背的坐着。
谢穆宁道:“其实这有什么啊?古雨跟她夫婿在婚前天天在阵前、营中见到呢。我们这么多人去军营,就古雨油皮都没蹭破一点就回来了。上个月我胳膊都还吊着呢。阿盈姐也足足吃了一个冬的补药,才把脏腑的伤养好。就是云楚也瘸了一两个月的。”
姜曌侧头看谢穆宁两眼,殴打钦差的事就这么过了不成?
谢穆宁看懂他的目光,我不这么若无其事的,岂不是往自己头上扒拉虱子?
封清浊足足休养了七日才重新启程。期间悬镜司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抓出了一些漏网的北戎细作,将这事扣在了他们头上。
这是楚元和德王商量的,一定要把这件事做成铁案。
至于悬镜司的内奸也被查出来了。是林千户那日带去协助的一共悬镜卫。他收了秦王那边的银子,就把谢穆宁三人卖了。
这次的事,真正知情的就是朱百户和范百户。他们本来就和楚府交好,这案子就是交由他们二人办的。又有内奸的前车之鉴在,德王说会把两人看好。
有楚元出面说了那一通会设法把商路过明路的话,边军家眷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但依然日日有人来问情况。
谢穆宁都只能摇头,“没有最新的消息。”
宝船如果没有消息,绝对不是好消息。
那就是船沉大海,再不会回来了。而且于晓海将军带领的两千水军也都全部葬身鱼腹。
楚元这几天都通过悬镜司的渠道在和姜韬、萧澈通信,商讨开陆上商路的可行性。
其实汉朝的时候就有丝绸之路。只是后来因为战乱、断交等缘故,这条商路时断时续的。
楚元把董宣派出去,既有政治目的让他续上之前十二位使臣开辟的人际关系,也有让他们兄妹顺便考察商路的打算。
最近这段时日,曾经参与过走私的胡夫人、聂盈、古夫人、谢穆宁等人都被楚元一一问询过了。
他是很认真的想把这条商路做大。
他每日忙忙碌碌的,但谢穆宁却有些蔫。
这晚他带着三叔侄出门去逛夜市,叫她她都提不起劲儿来。
楚元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发热。
“穆宁,你是不是又有了?”
谢穆宁敏感地道:“你没服药?”
“服了,但开药方的老大夫说所有的药都不能完全保证的。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谢穆宁回想了一下自己上月月事几时来的,摇头道:“不用。”
真要是怀上了,肯定是过年那段时间。但上个月自己还来过月事呢。而且,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为什么蔫蔫的、提振不起精神来。
摇摇伸手拉谢穆宁的裙子,“娘,抱摇摇、抱小世子。”
谢穆宁笑了下,捏捏他的脸蛋,把他抱了起来。
封清浊上次来,顺道把朝廷敕封楚谨言为世子的文书带来了。
摇摇其实还是不懂小世子是什么意思。但全家只有一个,那他就是最特殊的。所以喜欢在嘴上念叨、念叨。
楚元抱上晃晃和钺儿一道出去。
一家五口在夜市转悠了一圈,看到喷火的、耍猴戏的不时驻足。
春夏是边城比较消停的时节。
北戎虽然已经筑城,但大部分部族还是游牧的,逐水草而居。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基本都在放牧。
楚元也是混了个小长假。
不过他回来是处理开商路的事,给大家伙谋福利,倒没谁会不满他这么快又休假了。
等到回到家上了床,楚元终于在谢穆宁嘴里问出她情绪低迷的缘由。
“你们一个个的往边城跑,眼看着要大干一场。可这也代表着我得回京城当人质了。我不想回京城!我天天告诉自己,我回京城去让皇上和百官安心,这就是我对边城做的贡献了。可心头还是不甘心啊!”
适逢其会,却只能远离。太憋屈了!她好容易才让逐北会有了今天的气象。
楚元摸摸她的头,还没来得及安慰。
谢穆宁又道:“算了,人得知足。已经好很多了!我想做的事也都上正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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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到,宝船明天中午12点才能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