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参与这种事情?难怪那天在英王府你突然拉了我去一处暖阁里坐着,原来你早知要生事。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家里说?你……你以后不能这样,不行我要去找皇兄说说,这样的事哪里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做的,以后你少去宫里。”
郡主垂眸晗首听母亲教训,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才开口道:“我都要嫁进宫里了,这辈子跟皇家是绕不开了。”
公主一凛:“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
公主气得不行:“那你不早点说?非要这么拖着,拖到皇兄使出这么个法子来,白白的让我们都担惊受怕一场,你和阿艺也难受,你瞧瞧阿艺那脸都小了一圈了,你怎么就忍心!”
郡主也挺愧疚,她和萧艺之间的那个坎,不放个大招她是跨不过去的,皇帝也知道,直接就给萧艺赐婚了,待郡主伤心难过万念俱灰后,他才慢悠悠的问:“如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他?”
要,肯定要!别说是表哥了,亲哥她都要!就像萧艺说的,不利子嗣就不要子嗣嘛,孩子的事还远着呢,孩子他爹可就在眼前了。她前世就是畏首畏尾,拖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结婚了她就归极乐了,这辈子要再不珍惜,上天都看不过去。
所以郡主只能跟着皇帝整赵家了,这不仅是国家大事,还关乎她的终身幸福,只不过看着萧艺被关了小半年那形容憔悴的模样,还有身边人为她担惊受怕,她确实很后悔,她要是早点跟萧艺成亲,哪还有这些破事呀。不过好在她还有机会弥补,一切还不晚。
赵家的事并没有那么容易了,赵家世代在北疆驻扎,根深蒂固,这次赵家出事,北疆军营就生了变乱,还好陈燿和萧蒙早有准备,以雷霆手段毙杀了几个忠于赵家的将领,又将赵家做的事在军营里宣扬开来。。
那些底层士兵都是听上头的小将领指挥的,普通士兵和赵家并没有什么联系,顶多就是有点盲目的崇拜,但在身家性命面前,这点崇拜算什么,管他谁当将军呢,能打胜仗能管饱饭就成。有些脑子活络的甚至想赵家走了那么多人,军中空出了这么多职位,该找个什么路子往上爬才好。
这次赵家出事,拔萝卜带泥牵出许多人来,其中宁王这几年和赵家来往甚密。
当年安郡公之事让宁王脱了身,这次皇帝可不会手软,你就是和赵家写信说明天天气如何,他都能给你扯上妖言惑众动摇民心的罪名,更何况宁王本来就不干净。
里通外敌之事和宁王无关,但宁王给赵挚送了不少钱财,还插了人到北疆军营,一个贿赂将领染指军权的罪名就跑不了,发酵一下就成了觊觎皇位意图不轨,然后皇帝就能名正言顺的将他贬为庶人终身圈禁,然后宁王不愿苟且偷生服毒自尽,宫里的贤太妃听闻亲子噩耗痛不欲生,也跟着去了。
郡主一片唏嘘,这次大清洗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宁王一直都不甘心,迟早要生事,如今被皇帝先发制人,郡主虽有些难过,却也不会和他们家牵扯什么。相比之下她的小舅舅逸王钟情妻子疼爱子女,为了家人的安危放弃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不问世事只每日和妻子琴瑟和鸣,一双儿女嫁娶的也是无实权的人家,这才是让皇帝放心的人。所以皇帝这几年对逸王府诸多优待。
郡主因着她参与了赵家之事,连着几日做了噩梦,梦中那些冤魂伸着手来掐她的脖子要她偿命,还是公主陪着她睡了几晚才好些。皇帝道她还是不够心狠,又不是她亲手杀的人,她做的什么噩梦。
郡主笑笑,不置可否。
北疆军营里的空缺,白霆非常心动,现在贝贝也大些了,郡主的终身也定了下来,北疆近几年无大战事,他带着妻儿去也安全些。
公主知道他多年来的心愿,想到当初郡主让萧艺去战场上走了一遭,没伤亡不说还立了大功,白霆难道还比不上萧艺吗,让他去那边呆两年,过过从军的瘾好了。
白霆打算过了年就去北疆,在那边安定下来后再接公主母子过去,郡主和萧艺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份,这样白霆便不能送她出嫁了。
郡主对这些礼节看得并不那么重,笑着说无妨,反而公主絮絮叨叨的,说婚期这么紧郡主的嫁妆都不好办了。
其实郡主的嫁妆从她出生后公主就开始给她攒,又有先帝给的体己,郡主自己赚的私房,还有礼部出的按郡主之制的嫁妆,还有帝后等人的添妆,这样算来,郡主的嫁妆岂止是十里,百里都有。
公主如今要给她置办的无非是喜服喜被喜饼,家具重新上漆之类的。本来喜服内务府会办好,不过郡主那么别出心裁的一个人,尤其她的天衣阁何等繁花似锦,内务府置办的喜服她怎么看得上。遂自己画好了花样子,把图纸送去金陵,杜鹃等人知道郡主要出嫁绣嫁衣,直接把天衣阁关了,一屋子裁缝绣娘在一处商讨,务必精益求精。
这个新年因着腊月里那些事情,喜气都被血腥气冲淡了,不过皇帝除了个心腹大患,走路步子都轻快了些,又解决了萧艺和郡主的亲事,他觉的紫禁城的天空少有的亮。
话说皇帝给郡主和萧艺赐婚时,朝臣还扯了一番皮,御史说罪不及出嫁女,赵晴已经被赐了婚,赵家长辈的罪过不该算到她头上,她和萧艺的亲事还能作数。
不过也有人说,婚礼没成,赵晴不算出嫁女,她是罪官之后,怎么能嫁入皇家,亲事当然应该作废。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皇帝裁决,说婚礼之上赵晴指着萧艺的鼻子骂,可见对这桩婚事很有不满,他就不强人所难了,让他们各自嫁娶。
这个命令下达后,皇帝立刻又说萧艺年纪不小,不能再拖了,他的外甥女朝瑰郡主正值妙龄,他有意聘作英王妃。
这下朝臣又有话说,同姓不婚,郡主和英王同为萧氏子女,如何能结亲,这不是乱伦嘛!
林国公立刻跳出来说可以让郡主改回林姓,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就有人说当年林家薄待郡主,先帝才让她姓萧,如今改回林姓,岂非违逆先帝遗旨?
那就姓白吧,跟她继父姓。
这下皇帝不同意,郡主和白家不和,她怎么可能改姓白。不过明面上的说法还是要搬出先帝的,郡主姓萧是先帝的意思,圣旨都还在公主府呢,这怎么能改?
然后朝臣就揪着同姓不婚这个梗不放,和皇帝扯起了皮。皇帝让元宝念了他收集来的消息,民间有不少同姓成婚的,只要不是同一支宗族的,或者同宗族里关系很远血缘淡薄的,同姓成婚并无大碍,官府都不管。那郡主怎么就不能和萧艺成亲了,他们虽然同属萧氏皇族,但按血缘来说是表兄妹,表兄妹亲上加亲不是很正常?
然后又有人说,表兄妹和堂兄妹按血缘亲疏来说是一样的,那为什么表兄妹能结亲堂兄妹不能呢?就是因为堂兄妹是同一宗族,自家人。郡主只是在家庭构造上来说和萧艺是表兄妹,按血缘和族谱,他们应该是堂兄妹才对。
皇帝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貌似当年郡主拿这话来堵过他,现在好了,朝臣也拿这话来堵他,郡主不是铁齿铜牙嘛,怎么不上朝来自辩?
皇帝心中痛骂郡主,嘴上却不含糊:“你们也说了,表兄妹和堂兄妹在血缘上来说是一样的,堂兄妹结亲是乱伦,表兄妹结亲是什么?如果你们不同意英王和郡主成亲,那么朕干脆下一道圣旨,禁止表亲结亲。”
皇帝这是说不过就耍赖皮了,朝臣里头就有表亲结亲的,他们的子女里也有,如果皇帝下这么道旨,那他们的婚姻算什么?
所有人都是这样,不侵犯到自己的利益时,那都是看戏的不怕台高,怎么热闹怎么来,这一关乎到自己的利益了,全都噤声了。
萧艺要和郡主成亲就成呗,人双方父母都同意了,他们就不掺和了。
于是郡主和萧艺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过了十五,白霆便要启程去北疆,白老夫人拉着白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让走,郡主知道,她不仅有不舍,还有怨怼,怨白霆不拉拔白家子弟,去边关博军功竟然也不带自家人去,他本来就是驸马了,立再多功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把资源分给有需要的人呢。
白老夫人再不舍,也不能误了出发的时辰,白霆可不是一个人去的,随行的还有此次从京城调任去北疆的将领,白老夫人怎么好误了别人的时辰。
白霆最后握了握公主的手,抱了抱贝贝,拍拍郡主的肩膀,终于一骑千里了,公主忍不住泪盈于睫,郡主揽着她的肩膀扶上马车。
郡主和萧艺的婚礼在万众瞩目中来临,成亲前几日,亲朋好友来添妆的就不少,皇帝给了一盆成人高的珊瑚树,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头面首饰字画之类的,装了十抬。
皇后也没少给,这毕竟是她嫡亲儿媳呢,给了一对羊脂玉如意打头,余下的也是首饰布匹之类的,东西比当初太子妃进门给的少,但价值要高一些。没办法,郡主两边都沾着亲呢,既是嫁外甥女又是娶儿媳妇,他们不该多给点!
林家添妆的队伍也很盛大,林四老爷恨不得把四房搬空了,珠宝首饰不要钱似的堆过来,许多还是西洋品种,其中一套金刚石头面郡主就很喜欢。林四还给郡主买了两个铺子一个田庄,虽然他知道郡主不缺这些,但一想到这个女儿从小就没在他身边长大,他就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郡主作补偿。
林家二房对郡主一向大方,林二老爷给的是两幅自己作的字画,以及一套文房四宝,不愧是书香人家。二夫人向来把郡主当女儿疼,给郡主送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和一套南珠头面,另外还有些人参燕窝等补品,这个其实不好当添妆,算是二夫人私下补贴的,没算到嫁妆单子上,另外二夫人还给了郡主两盆牡丹,分别是酒醉杨妃和二乔。二夫人爱养花,但她最爱的是兰花,养的最好的也是兰花,只是她知道郡主喜爱颜色鲜艳香气怡人的花朵,就特地给她种了两盆牡丹。
郡主并不缺花,但二夫人这份心意她特别受用,郡主笑着谢过。
林琛等人送的便是些小玩意了,但都合郡主心意,尤其林瑞送的一个西洋八音盒,是一个小木屋的形状,一扭底座的开关,便叮叮咚咚唱起来,郡主喜欢极了,叫人拿个盒子专门装起来,和一些瓷器放在一起,就怕给磕坏了。
萧蓁送了个珐琅嵌彩棋盘并两盒黑曜石和象牙雕花的棋子,非常的奢华,郡主怀疑她把多年来的私房都掏空了才得到这么个东西。她还带来了萧蒙和林雅清给她的添妆,萧蒙自制的筝,林雅清自制的香,这两人倒是志趣相投。
兰玉树的礼是托林瑞送过来的,一个会转的吊灯,比之当年他送郡主的走马灯有过之而无不及,郡主笑着接下了,他还送了本棋谱,说是平川先生不在,他帮先生送的。
兰玉树算是外男了,他仗着同门之仪给郡主添妆已是勉强,陈枫就更不行了。但他偏偏就送了,让他母亲带来的,十支玄铁打造的箭镞,还闪着寒光,一看就很锋利,箭尾处镶了七色彩羽,箭身还刻了宝相花纹,既精致又实用,郡主喜欢得不得了。
因为陈枫是拿了个长条锦盒装着的,陈夫人也不知里头是什么,只听陈枫说另一半在萧艺那里,陈夫人以为是什么能合二为一的信物,还感慨儿子长大了知道送礼了,这样他给郡主添妆才不会惹人闲言。谁知道盒子打开里头竟然是几支箭,哪有送这种礼给姑娘家添妆的,她都不敢看公主瞬间冷却的脸色,还好郡主很喜欢。
萧蓁笑道:“照他的说法,弓在阿艺那儿?陈枫很会打算盘嘛!我怎么就没想到把棋盘送你棋子送他呢?这样我就少送一份礼啊!”
萧蓁一番话逗的哄堂大笑,郡主处在这欢快的氛围中,心里如吃了蜜般,有这么多人的祝福,她这辈子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