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节礼?”
“嗯。”
唐斯羡跟秦浈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那卖鸭的人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碍事,便退了出去,帮秦浈将她挑的那十只鸭子装进笼子里。
唐斯羡与秦浈一起回家,那人就跟在后头将鸭子送到她们家。
做腊板鸭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前期给鸭子拔毛。况且十只鸭子,秦浈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唐斯羡便在旁边帮她。
也幸亏唐斯羡的身体素质过关,还有耐心将鸭子身上的短毛一一拔除。不过她看见秦浈额上沁出的汗,心疼道:“明年吃腊肉算了,做腊肉比较省事。”
“这些都是送人的节礼,爹娘一只,阿唐一只,还有你的上峰、同僚、梁北望,左邻右舍以及我们家的那些雇工……”
虽然她们收到的回礼肯定比送出去的多,但是过节便是这样,有来有往才行。
“还好有娘子在,否则我哪会这些!”唐斯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娘子,不如我们雇个人吧,如今我越来越忙,你也有自己的事,许多事都压在你的肩头,雇一个人回来做些杂务,也能减轻我们的负担。”
说来唐斯羡也是一个当官的人了,可是家中却连一个仆役都没有,日子过得委实质朴。
“可你便不怕你的秘密会被人知晓?”秦浈问。
“就雇一个家住附近的,要她每日过来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便足够了。”
秦浈觉得她这个办法可行,翌日便去跟左邻右舍打听有没有手脚勤快又干净的人选。
左邻右舍推荐人选时倒是热情,许多都是她们的孩子或者亲戚。秦浈思量后,根据这些邻居的描述选了几个及笄的少女来“面试”。
这些少女无一不是下等户人家出身的,平日在家也习惯了粗活,相信不会偷懒耍滑。另外秦浈也得挑选那些嘴巴比较严实,又没那么多歪心思的。
经过一番面试,她最终选了那叫李禾儿的十六岁少女,并且跟对方的爹娘签了契书,雇她每日过来干活,工钱六十文一日,次月的初五发工钱。至于干活的时间则是辰时正到酉时初。
秦浈给李禾儿安排任务时,道:“除了洗衣做饭外,你要做的只有打扫。不过我与官人的房间不必你打扫,其余地方,平日脏了便打扫一下,然后半个月要大扫除一次。”
李禾儿这么听下来,突然发现她要做的事情比想象中轻省,秦浈还给她六十文一日,可太有良心了!
不过她发现她每次来唐家时,唐斯羡都刚好出门,——唐家的早食并不需要她准备,因为唐斯羡或秦浈往往很早便起来,自己准备了。——然后等她准备好了晚食,唐斯羡才回来。
她在唐家干了五天,愣是连唐斯羡的脸都没记住。
她回家时,家人旁敲侧击地问她跟唐斯羡相关的事情,她答道:“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在唐家做事,遇到唐大官人时,跟他搭讪不就行了?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知道开窍呢!”李家人骂她。
李禾儿道:“我每日去到唐家时,大官人已经出了门,等大官人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收拾厨房,没有机会跟他说话。”
“那你就早些去,每日都主动找他说话,日子久了,他肯定会对你上心的,到时候让他收你做偏房,你的日子也比现在好!”
李禾儿觉得有些难堪:“爹、娘,大娘子给我的工钱很高,对我也好,我不能这么做。”
“对你好你也始终是个下人!”李父指了指这逼仄的房子,“你看看我们一家八口住的地方,食不果腹。再看看唐家那么大,就只有两个人住,每天还大鱼大肉。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过这种日子吗?”
李家有两个卧病在床的老人,还有李禾儿的弟弟妹妹三人,一家八口住在一处只有三间房的小宅子里头,还有一间是临时搭建的茅草屋,李禾儿与其妹妹便住在这儿。
一家子里,卧病在床的祖父祖母无法干活,她的弟弟妹妹还年幼。在她去唐家干活之前,只有在大户人家帮忙看门的李父每个月有一千五百钱的收入,以及她跟她娘做女红得到的一些补贴。
要不是她手脚勤快,她的爹娘怕是早就想将她发卖进大户人家,给人做妾了。
没想到如今他们依旧不死心,不过却盯上了当官的唐斯羡。
李禾儿心想,秦浈看似随和,实际好似什么都瞒不过她的双眼。在那么睿智聪慧的女子面前,她怎么可能勾搭得了唐斯羡,——她甚至怀疑秦浈给她安排的工作时间,是根据唐斯羡在家的时间来定的。
况且,她觉得唐斯羡不像个正常的男子,——她第一次见唐斯羡时,唐斯羡只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秦浈确认她的身份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触过她了。
有时候她怀疑唐斯羡压根便忘了有她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听她爹娘的话?若是勾搭唐斯羡不成,反而丢了这份活计,她便真的要被她的爹娘发卖给人为妾了。
为奴为婢也总比做妾好,为此她只能嘴上敷衍她的爹娘,在唐家依旧脚踏实地地做她的事情。
过了几日,秦浈忽然跟李禾儿道:“明日你不必来了。”
李禾儿心中一紧,慌张地问:“为何?大娘子,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秦浈愣了下,旋即明白她为何这么大反应了。她忍俊不禁:“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想让你明日在家休息一日。”